这里的菜，样样都放辣椒。早餐铺子里的粉、面，红油油的一层，看着就和我们那边不一样。起初吃不惯，嘴巴里像是含着一团火，喝多少水都不管用，额头直冒汗。我老伴说，这不叫吃饭，这叫“渡劫”！现在？现在一顿饭里要是没有那点红色，就觉得不对劲。

女儿打电话说：“爸，妈，你们来贵州住，离得近。”我们俩就收拾东西过来了，从甘肃到贵州，地图上看着不远，可什么都不一样了。在老家一辈子，黄土地、沙尘风都看习惯了，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要换个地方，看看这边的山、这边的水……也行吧。

甘肃的风，一年到头刮。春天是沙子，冬天是刀子。出门要裹得严严实实，不然风从领口、袖口钻进去，人都要冻透了。这里的风不一样，软绵绵的，吹在脸上湿湿的。没有沙子，只有山里的雾气和树叶子的味道，闻着感觉肺里面都干净了。

以前在单位，什么事都讲究快——开会、吃饭、走路，好像慢一步就赶不上了。现在这儿，没人催你。早上去菜市场，可以逛一个多小时。卖菜的跟你聊，买菜的也跟你聊，问你从哪儿来？孩子做什么的？家长里短，说完了菜也买完了，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贵州夏天最高温度不怎么超过30度。

我那个待了一辈子的老家，牛肉面是命。汤要宽，辣子要多，蒜苗香菜不能少。一大碗下肚，浑身都舒坦。刚来贵州那阵子，最想的就是这一口，满大街找，找不到那个味儿。这边的粉、面，浇头花样多，但总觉得不是那个感觉……少了点什么？说不上来。

吃的东西变了

贵州的酸汤鱼，那个酸味……第一次吃差点把碗丢了！又酸又辣，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木姜子味。吃第二口、第三口，就觉得还行。现在是隔三岔五就想吃，鱼肉嫩，汤开胃。用那个汤泡饭，我能多吃一碗。老伴现在也会做了，虽然味道不正宗，但我们俩吃得也挺高兴。

辣子鸡也是个厉害东西。一整盘全是红辣椒，在辣椒堆里找鸡丁，像是寻宝一样。鸡丁炸得干香干香的，越吃越想吃，虽然辣得嘴巴都肿了，可手就是停不下来。一边哈气，一边喝水，一边继续夹。我闺女看着我们俩的样子，就在旁边笑。

老家那边，邻里之间也就是见面点个头。这里不一样，我们住的小区，楼下有个小亭子。每天都有老头老太太在那儿坐着，下棋、聊天、带孙子。我跟老伴下楼散步，他们就招手让我们过去坐。不认识？没关系，坐下就认识了。今天张家长，明天李家短，听着也挺有意思。

天跟人都不一样

甘肃的夏天，太阳毒得很。下午两三点根本不敢出门，柏油马路都感觉在冒烟，能把人烤干。到了贵州，才知道夏天可以这么过。中午最热的时候，在树荫底下坐着，有风吹过，就不觉得热了。晚上睡觉，还得关窗户，盖个薄被子，不然要着凉。

老伴开玩笑，说：“咱俩这是从‘火焰山’搬到‘花果山’了。”以前在甘肃，冬天冷，她那个关节就不舒服，一到阴雨天就疼。来这边以后，虽然也下雨，湿气重，但冬天温度不低，没那么刺骨。她说腿脚好像比以前利索了，这倒是没想到的事。

这边的山，一座挨着一座，看都看不完。早上起来，窗户外头就是一层白茫茫的雾，把对面的山都盖住了，跟画儿似的。等到太阳一出来，雾慢慢散了，山又露出来，绿油油的。这景色，在甘肃可是见不着的，我们那儿，往外一看，就是光秃秃的黄土山。

女儿孝顺，这是我们能来这儿的原因。她说在那边工作，离家太远，一年回不来几次，心里不踏实。让我们过来，她周末就能回家看看，带我们出去吃个饭，逛一逛。她觉得亏欠了我们，其实我们知道，她在外面也不容易。能看着她，比什么都好。

日子过得不像以前

刚来的时候，人生地不熟，话也听不太懂，心里确实有点慌。出门买菜，人家说个价钱，我得反应半天。我老伴比我强，她爱笑，比划着也能跟人交流。现在好多了，简单的都能听懂，也能说几句了。人啊，就是得学，活到老学到老，这话没错。

现在的生活，就是慢。早上睡到自然醒，去楼下跟着别人打打太极拳，活动活动筋骨。然后和我老伴儿去逛菜市场，买点新鲜蔬菜。回家做饭，吃完饭，她看电视，我看报纸，或者俩人一起打个盹儿。下午没什么事就去河边走走，看看人家钓鱼。

米豆腐、丝娃娃、肠旺面……这些都是以前没听过的名字。一开始还不敢尝试，觉得奇奇怪怪的。后来跟着女儿去吃过几次，发现各有各的好。特别是那个丝娃娃，一张小薄饼，卷上十几种小菜，再浇上蘸水，一口吃下去，什么味道都有，清爽！

退休了，本来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在老地方，等着一天天过去。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出，换了个省份，换了一种气候，连吃了半辈子的口味都换了。有时候晚上睡不着，想想也觉得奇妙。从黄土高原的大碗宽面，到云贵高原的酸汤米粉，这算不算人生的第二春？我不知道，就是觉得……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