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岁的王玉龄，抱着她刚出生的儿子张道宇，面对镜头，满脸悲伤。她怀里的婴儿，黑黢黢的，睡得非常安稳。

照片拍摄于1947年，此时的王玉龄刚收到噩耗：新婚不到2年的丈夫张灵甫，在孟良崮上被击毙。

刚生产的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初为人母的喜悦，就要接受丧夫之痛，透过镜头，几乎还能看到她眼神中的泪花。

看着张灵甫在孟良崮身死前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封信，王玉龄泪如雨下：

“……老父来京，未见痛极，生善待之，幼子望养育之，玉龄吾妻今永诀矣！灵甫绝笔，五月十六日孟良崮。”

曾经，王玉龄嫁给张灵甫之前，她的母亲就担心女儿以后走自己的老路，会年轻守寡。可没成想，王母一语成谶，王玉龄不仅年轻守寡，还一守就是70多年。

一、高攀的婚姻：42岁与17岁

张灵甫有过4任妻子，王玉龄是他的第四任妻子。

前面三任妻子，几乎都没什么好结局。

第一任邢凤英因包办婚姻结合，被张灵甫抛弃；第二任妻子吴海兰，被张灵甫亲自枪杀；第三任妻子高艳玉因为抽鸦片，导致2个儿子死亡，也被张灵甫抛弃。

遇上王玉龄时，张灵甫已经42岁，有儿有女，还是非常受蒋介石器重的将领。婚姻，早就不是他的必选项。

只是，当时一位在湖南任职的张处长，在得知张灵甫单身后，非要给他保媒拉线，还称这个叫做王玉龄的女孩是个99分女孩，唯一差的那一分就是脾气不好。

张灵甫第一次见17岁的王玉龄，是在理发店。

那会，王玉龄正和朋友在理发店洗头，刚打上肥皂，张处长就带着张灵甫进来了。张灵甫二话不说，直接盯着镜子中的王玉龄看。

王玉龄一瞧，这实在太不礼貌了，恶狠狠地瞪了张灵甫一眼。

正是因为被瞪了这一眼，张灵甫竟怦然心动了。因为他觉得，眼前的女孩通过了自己的道德标准审查。

于是，张灵甫便展开了对王玉龄的强烈追求。

42岁的他，一米八的大高个，谈吐和修养在线，还有“黄埔门生”“抗日英雄”这样的光环加持，出生富家的王玉龄很快就沦陷了。

可是，17岁的王玉龄沦陷了，她背后的王家却极为担心，尤其是王玉龄的母亲王母。

王玉龄的父亲在她5岁时就去世了，多年来，王母一个人操持着王家，她太知道女人守寡的滋味了。张灵甫身份特殊，军人职业几乎代表了他的命根本不属于自己。

何况这两人年龄，还相差25岁。

王家反对，张灵甫就步步紧逼，最后在王玉龄的坚持下，王家妥协，提出了一个要求：请一个有名望的人保媒。

这事儿对别人或许难，对张灵甫可太简单了。他挑选了程潜，清末秀才，当时是湖南省政府的主席，这对于生活在长沙的王家来说再合适不过。

1945年，一向节俭的张灵甫特意选在了上海举办婚礼。

这张结婚照，就是当时拍下的。

张灵甫身穿白色西装，此时的他虽然已经42岁，但岁月似乎对他格外宽容。照片中的他，状态很好，看起来沉稳、坚定，就和20多岁的小伙子一般，和17岁的王玉龄格外相配。

婚礼结束的当天，张灵甫就被蒋介石召回了南京，接手了第74军。

二、张灵甫身死，王玉龄生子

婚后，王玉龄和张灵甫定居在了南京二条巷焦园一号。

说是定居，但实际上绝大多数时候，张灵甫都被蒋介石指派到处出征，真正和王玉龄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很少。

相处时间虽少，这个中年男人却格外留恋，张灵甫说：“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住上太太亲手布置的家，我好幸福呀！”

在别墅里，张灵甫从不和王玉龄聊军事、聊战争，只会就着自己北大历史系的身份，和王玉龄讲各种有趣的历史故事。

唯一一次隐约涉及到“公事”，还是王玉龄主动问起的。

她问张灵甫：“如果我在外面乱交男朋友，你会怎样处置我？”

对于男人来说，这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尤其是对于张灵甫这个杀过妻子的男人。张灵甫清楚地知道，王玉龄是在问“古城杀妻案”。

即，10年前，张灵甫为什么会亲手枪杀刚生下女儿不久的第二任妻子吴海兰。

外界都疯传是情杀，张灵甫因为吴海兰和其他男人暧昧，吃醋杀人。但和张灵甫相处了一段时间下来，王玉龄敏锐地感觉到可能不是。

所以她问了出来，张灵甫犹豫了几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是她拿了我的东西，我问她，她又死不开口。事发前晚，我们已经发生过争执……回到家查问她一些事也不答话，那我就火更大了……”

张灵甫没有把故事说全，但聪明的王玉龄也明白了原委，大概率不是情杀，而是和某些文件相关，聪明的她没有再追问。

除此之外，两人的交流几乎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1946年，18岁的王玉龄怀孕了。她格外开心，满心满眼期待着孩子的到来。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她刚生完儿子几十天之后，就收到了丈夫被击毙的消息，随之而来的还有丈夫留给她的诀别信。

他们曾无比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可等到儿子张道宇真的降生后，张灵甫却连一眼都没来得及看。

三、一生守寡，60年后再回孟良崮

张灵甫死后，王玉龄便带着母亲和儿子张道宇去了台湾。原本作为将领遗孀，她可以领一笔抚恤金，但王玉龄还想求学。

于是，在张灵甫死后的第6年，25岁的她在姨夫孙立人的帮助下，办理了一张去美国的护照，孤身一人去了美国。

当然，也有说法是蒋经国觊觎王玉龄的美貌，王玉龄不得已才抛下母亲、儿子赴美求学。不过，个中真相，我们也无法考证。

在美国的王玉龄，无人帮忙，也没有经济来源。曾经的大小姐，只能半工半读，上午做文秘工作，下午和晚上去纽约大学上课，坚持了整整4年。

这张照片，就是王玉龄初到美国打工时和好友一起拍下的。照片中的她，留着时髦的卷发，笑起来非常漂亮，尽管为了生活奔波，却始终非常优雅。

毕业后，王玉龄在罗斯福医院干过会计，也经过五星级的饭店任职，最后在美国航空公司工作了21年。

在美国的这些年，很多人都想为王玉龄介绍对象，可王玉龄都以“不合适”拒绝了。我想，大概率不是不合适，而是她的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有一次，在回忆起张灵甫时，她说：“我的先生是个傻瓜，他认为作为军人，就一定要以战死沙场为责任。”

这句话，乍一听是责怪，可仔细一品又何尝不是骄傲呢？

曾有记者问过王玉龄，如果早知道嫁给张灵甫会守寡这么多年，你还会嫁么？当时，王玉龄摸着张灵甫的遗像，淡淡地说：

人一生爱过一次，同时被爱过一次。若有来生，我还是这样的选择。

王玉龄的心里，从未后悔，所以，才从未想过再嫁。

2003年，王玉龄回到上海浦东，为张灵甫立了一座衣冠冢，并在碑上为丈夫题了一首诗：“当年有幸识夫君，没世难忘恩爱情。四七硝烟伤永诀，凄凄往事怯重温。”

两年后，她和儿子张道宇定居在了上海。

2007年，王玉龄的身体慢慢变差，79岁的她受到粟裕侄子的邀请，和儿子张道宇一起来到了孟良崮，来到了张灵甫被击毙的地方。

此时，距离张灵甫之死，正好60周年。

她站在张灵甫死的地方，眼神中没有任何幽怨，和儿子、石碑一起拍下了这张照片。如果这块石碑、这个地方能够代表张灵甫的话，这也算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了吧。

临走前，她还写下了“和平统一”四个大字。

作为张灵甫的遗孀，或许，她承受的关注会比常人更多。

但一直以来，“和平统一”是她的夙愿，也是所有国人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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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生死风云张灵甫》，中共党史出版社。

2.《战殇：国民革命军抗战将士口述实录》，万卷出版公司2016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