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恋人的毒手下丧失生命，2002年偃师市“7·21”谋杀案侦破始末

2002年7月21日中午时分，河南偃师市（2021年3月撤销县级偃师市，设立洛阳市偃师区）公安局110指挥中心接到顾县派出所报案：“现在我们控制了一个企图自杀的男青年，叫王中伟，巩义市人，他说他的女朋友是偃师市城关镇豪庄村人，名李翠翠，今天早上在她家里自杀了……”

接报后，遵照公安局朱局长的指示，主抓刑侦的副政委潘鸿儒和刑警大队长寇书安、教导员胡卫国等，立即率领技侦人员冒着倾盆大雨迅速赶到豪庄村李翠翠的家中。

中心现场位于李翠翠的住室内。靠南墙两侧放一张双人铁床，李翠翠的尸体头西脚东仰卧在床上，身上盖有一条红色被罩，四肢自然伸直，口腔和鼻腔有白色泡沫，颈部有明显掐痕伤，舌骨骨折。

鉴于案情重大，潘副政委和刑警大队领导马上通知顾县派出所将犯罪嫌疑人王中伟带回刑警大队进行讯问。与此同时，对案件下一步工作作了认真部署。

在刑警大队审讯室，审讯人员问王中伟其女友为何自杀？

王中伟巡视一下在场人员神色坦然地说：我和李翠翠谈恋爱已经三年了，并在一起同居，翠翠已经怀过两次孕，因俺们还没有正式结婚，全都做了人工流产手术。现在，她又第三次怀孕了，她提出向我要3333块钱。我说没有钱。她不依，和我大吵大闹。我在气急之下，把她按倒在床上，用手掐住她的脖子，打算吓唬她一下。她昏迷后，我感到太累去倒水喝，她又苏醒过来。她从床上坐起来后，接着下床从床下取汛一包白面药倒进嘴里，不大一会，她就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

我见状后，怕她真的死去，就慌忙用毛巾和卫生纸擦她嘴边的白沫，打算把她送往医院去抢救。谁知，她把我推开，气呼呼地说：“你过去，我不要你管，我的死与你没关系！”说罢一会儿，她就死去了。接下来，我把屋里头清理了一下，到市区很无聊地看了下体育彩票的情况，然后买了两个小菜。回到家后，由于心情太复杂，冷静不下来，毫无食欲，就起身到大口乡我养母家去。

王中伟说到这里，拍了一下胸脯说道：“警察同志，我敢保证，李翠翠的死与我毫不相干！”他对“毫不相干”四个字猛然加重了语气，显得十分自信。

王中伟喘了口气，又接着说：“翠翠自杀后，我心里十分难过，感到没有过头。我来到养母家中后，取了些衣服，然后到大口街的集贸市场上，买了两包老鼠药和一瓶安定片，打算自杀。但是，我要是悄悄地自杀了，人们会怀疑是我害死了翠翠。因此，我必须把这件事说清楚，让人们知道翠翠的死与我无关。在这种情况下，我从大口街又乘班车来到顾县镇找到我的姑母，跪在她老人家面前诉说了我的苦楚。姑母感到事情重大，才慌忙给顾县派出所报了案。这样，我才被你们带到了公安局。”

王中伟又拍一下胸脯，信誓旦旦地再次表示：“最后，我再次声明，翠翠的死与我绝无任何关系！”

李翠翠的死，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一时难以明辨。

为集思广益，潘副政委、寇大队长和胡教导员立即组织参战民警召开案情分析会。会上，大家各抒己见，他们根据多年来侦破案件所积累的经验，认为：

一、当受害人舌骨骨折后，必然处于休克或高度昏迷状态，即使抢救的及时，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苏醒，根本不会马上翻身坐起而随意运动。由此判断，王中伟的交待不可相信，应属于编造谎言，是在制造假象，企图迷惑办案人员。

二、通过解剖化验，发现李翠翠的脏器内含有鼠药成份。据王中伟所讲，是李翠翠早有不想活的念头，鼠药是她自己喝下去的。但经调查人员介绍：李翠翠生前性格开朗，欢乐活泼，能歌善舞，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并且临死前，仍在偃师市人民医院进行实习，与她接触过的人均未发现其有什么郁郁不欢的异常现象。据此判断，李翠翠没有自杀的心理因素及迹象。

三、另据调查人员反映：李翠翠的父亲根本不同意女儿与王中伟的这门亲事，并另托媒人给翠翠介绍了一个对象。王中伟听说后，多次到李翠翠又谈的对象家中，污言秽语进行阻挠和威胁，致使这门亲事很快告吹。为此，李翠翠和父亲都十分生气，可能使王中伟恼羞成怒，从而破釜沉舟。

四、王中伟的面部有多处挖痕，很可能是王中伟在掐害李翠翠时，李翠翠拼命反抗所致。

鉴于上述案情分析会上最后认定，李翠翠系他杀，当即将王中伟确定为重点怀疑对象。

经过认真调查，原来王中伟的身世十分坎坷。他28岁，小学文化，系巩义回郭镇人。由于其右手胎带残缺，一经出世，就被生身父母遗弃。后经辗转10余家，方被偃师市大口乡一村妇抱养。1988年，王种伟14岁时，其生母打听到他的下落，将其接到巩义市回郭镇家中抚养。但王中伟仍对养育自己成人长大的养母有着深厚的感情，经常到养母家中去探望一下老人。

一年后，他来到偃师市打工，想自己养活自己，但因自己右手残疾而被一些厂家拒之门外。后来，他连连向一些厂家苦苦哀求，终于感动了一位有怜悯心的厂长，给他找了些力所能及的活干，从此才走上了自我谋生之路。他在干活中很有眼色，也能吃苦，别人不想干的脏活重活他争着干，由此赢得了厂长和有关领导的欢心，从而巩固了自己在厂子里长期干下去的地位。

到底是从坎坷的人生道上走过来的人，他深知找活干不容易，而挣钱则更艰难。每逢发了工资，他像捧着一把黄灿灿的金子，无比珍视它，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别人平时吃肉吃豆腐，他则吃咸菜吃素菜；别人下班穿新潮服装，而他则经常穿着厂里发的工作服勉强凑合着过日子。就这样长年累月地省吃俭用，手里头慢慢地攒了一些钱。他要把这些钱用在自己今后的终身大事上，不让家境贫困的生母和养母再为自己劳神费心。

可是，每想起婚姻事，他总免不了黯然伤心。眼看自己已经28岁，标准的大龄青年，但由于自身的那点缺陷，谈了多少个对象都与自己挥手拜拜了。这件事像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始终压在他的心坎儿。

在充分掌握王中伟全面情况之后，根据案情分析会上找出的王中伟的几个疑点，办案人员与其进行了三天三夜的反复较量和政策攻心，终于使王中伟的精神防线崩溃，他痛哭流涕地交待了自己因恋情变故丧失理智而起恶念杀害李翠翠的犯罪过程。

2000年春的一天晚上。偃师火车站广场东侧偌大的舞场内，一对对情侣和舞伴携手相依，正在伴随着优美动听的音乐翩翩起舞。忽然，舞场边一个留着小平头显得英俊精悍的男青年面带笑容地伸手向身边的一个女青年发出了热诚的邀请，这个男青年就是王中伟。女青年面对王中伟的邀请，腼腆一笑，二人便搭手扶肩，抬脚起步旋入舞场之中，这个女青年就是李翠翠。

一个多小时下来，二个都感到身心疲惫。精明的王中伟急忙到路边的小商店内，给李翠翠买来了好喝的饮料和好吃的食品。二人在广场前边的花坛内一个石凳上一顿美餐之后，临分手时，约定次晚再来广场会面。自此之后，他们时常在火车站广场的舞场内约会跳舞，双方互倾好感，情浓意绵，觉得难舍难分，相见恨晚。就这样，王中伟苦苦地迷恋上了李翠翠，李翠翠也觉得王中伟这人貌像英俊，浑身上下充满着精灵之气，虽然右手残疾，但人挺热情诚实，于是便默认了这个“白马王子”。但这一切都是背着家人和亲戚，除了自己，别人无一知晓。

恰好，翠翠的家离市区不足一公里，来往十分方便。她的父母离异后，父亲在外乡又找了一个老伴，开了个商店，生意一直不错，所以很少回家。翠翠感到精神空虚，生活无聊，于是，晚上时常到火车站广场去。父亲对女儿和王中伟的事情，根本就不知晓。加上她家的院子较长，院墙又低，王中伟明里让翠翠把大门锁住，自己总是暗中翻墙入院，从而给人以假像，以达到二人长期秘密来往同居的目的。

这样，不禁使原本愁眉不展的王中伟大喜过望，自己是个有明显缺陷的残疾人，今天能找上这个十全十美的心上人，真是不幸中之万幸，天大的福气！所以，他就倾尽全力地去亲热她，去珍爱她。翠翠想吃啥，他就赶快去买啥；想穿新衣服，只要话儿一出口，就立即去给她购置；怕她孤独，去给她买电视、影碟机；夏天她怕蚊子咬，他忙送去灭蚊药；她想要钱，他就想方设法去借……总之，为了自己心中的她，他是极尽一切能力去满足她，去讨好她，想以此来赢得翠翠对自己的欢心，以巩固这实在来自不易的爱情。翠翠占据了他头脑里的一切空间，翠翠是他生活的希望和信心……

正当他们两人恋得情深火热时，李翠翠的父亲觉得女儿年龄不小了，就在外乡给她找了一个对象。这个对象论长相和气质以及家庭条件，都比王中伟在上，翠翠有点动心了，便逐渐开始冷淡起王中伟，并向王中伟说明了这个情况。

王中伟听说后，似霹雳轰顶，这怎行？翠翠是我今后生活的命根子，一旦失去了她，我便失去了一切！他愁苦，他怅惘，继而转为怨怒和愤恨，他实在接受不了这无情打击。然而，经过反复思忖后，他暂时还有一点克制性。他去找到了翠翠的父亲，讲明了自己和翠翠的关系，但却得到的是这位老人的冷漠面孔和强烈反对。并责令他今后打消念头，不准再和翠翠来往。

王中伟不甘就此罢休，他又设法找到翠翠的父亲给翠翠介绍的对象家里，把自己与翠翠已经恋爱几年，并连打两胎的事全给抖落了出来，气得人家不能行，马上找媒人退了这门婚事。

连日来，王中伟躺在床上，翻来复去苦思冥想。他觉得还得在翠翠身上下功夫，现在是婚姻自由，别的谁也当不了翠翠的家，只要感动了翠翠，事情就能挽回。然而，翠翠对他破坏自己刚建立的新的恋爱关系十分恼怒，便对他愈来愈冷淡，这下使王中伟的心里更加难以忍受，虽生恶念。

2002年6月的一天，王中伟趁着去姐姐家里办事，特地拐到大口街集贸市场上买了两包灭鼠药，回来以后，趁机悄悄地藏到李翠翠的家中。心想，如果李翠翠不与自己继续好下去，就将她杀死。

2002年7月14日晚，感到心灰意冷的王中伟又来到李翠翠的家中，一住就是五六天。他想竭力挽回爱情危局，然而，他的一切讨好和献媚都是徒劳的。

7月20日下午1时许，李翠翠表自要和其彻底断绝关系。这下把王中伟气得要死！偏巧这天，李翠翠身体有病，在煤火上煎中草药，待把药箅到碗里之后，李翠翠起身出屋往后院厕所走去。王中伟趁此机会，把原先藏好的灭鼠药取出一包，失急慌忙地倒进刚煎好的药汤碗里。

翠翠返回后，他们两人又争吵了几句，翠翠在气恼之下端起汤药碗扔到窗户外。王中伟不由愣了一下神，强压怒火，装出心平气和的样子问翠翠说：“咱俩的事怎样才能和好？”

翠翠瞪了他一眼，说：“我已经又怀孕了，你得给我补偿青春损失费3333块钱。”

“为什么？”

“这是个吉祥数字。”

“老天爷，3333块钱，你叫我一个残疾打工仔到哪里去弄？”王中伟张着大嘴吃惊地说，“我没钱！”

“没钱，咱俩的事就告吹！”翠翠已经下定了决心。

“告吹？没那么便宜！你过去吃我的，穿我的，花我的，现在弄得我一穷二白，想告吹，我决不会放过你！”

“你敢把我怎的？”

“你不让我过，我也让你活不成。”

两人一时无语。这时，王中伟的思想斗争十分复杂：几年来，我把自己的生命和希望全都寄托在翠翠身上。谁知，现在她竞把我的好处和前情全都忘尽，狠心地把我给抛弃了，搞得我现在人财两空，工作丢失，四处欠债，我今后咋生活？这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吗？

王中伟越想越气，不由恼羞成怒，对着翠翠狮吼：“最后再问你一句，你到底跟我不跟？”

“不跟不跟，就是不跟！”翠翠似连珠炮地回敬道。

王中伟的头脑更加膨胀了！他猛蹿上去，把翠翠按倒在床上，用左手卡住翠翠的脖子，狠劲猛掐，翠翠拼命反抗，在他脸上乱抓乱挖。片刻功夫，翠翠被掐得直瞪双眼，身子瘫软。他唯恐翠翠不死，又取出另一包鼠药，用水搅拌后，掰开翠翠的嘴巴，把药液灌了进去，很快结束了翠翠的花季生命。

王中伟见翠翠已经死去，他伪造了一下现场，起身乘车到大口乡其养母家中取了一些衣服，然后到大口街集贸市场上又买了两包鼠药和一瓶安定片，准备为死去的恋人殉情自杀，这就是本文开头的一幕。

李翠翠就这样在自己恋人的毒手下丧失了宝贵的生命，王中伟也为此而触犯了刑律，付出生命的代价。

（因可理解原因，文中的受害人李翠翠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