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团聚的饭桌上，78岁的韩奶奶突然放下筷子，目光直直地盯着对面的孙女韩若薇。

"若薇啊，你现在一年挣400万，给你三叔300万不过分吧？"

韩若薇手中的筷子停在半空，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热气腾腾的火锅还在冒着白烟，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一老一少身上。

"奶奶，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韩若薇的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包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三叔现在困难，房子要拆迁补偿不够，孩子要上学，你帮帮他怎么了？"韩奶奶的声音越来越高，脸上的皱纹因为激动而更加明显，"你一个女孩子家，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人！"

桌上的其他亲戚都停下了筷子，有人假装夹菜，有人低头喝汤，但每个人的耳朵都竖得直直的。

韩若薇缓缓放下筷子，看了看满桌子的亲戚，嘴角浮现出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

01

韩若薇从未想过自己会在32岁时年薪突破400万。

十年前，她刚从云江大学计算机系毕业，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踏进锦城市那家名不见经传的互联网公司。那时候的她瘦得像根竹竿，戴着厚厚的眼镜，说话声音小得像蚊子。

"小韩，这是你的工位。"人事经理指着角落里一张破旧的办公桌说道，"试用期三个月，工资三千五。能不能转正，就看你的表现了。"

韩若薇点点头，把自己的水杯和笔记本放在桌上。她知道，这份工作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韩家在锦城只能算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工薪家庭。父亲韩建设在城北的钢厂上班，每天早上六点出门，晚上八点才能到家，一个月工资四千多块。母亲宁晓霞在社区工作，负责调解邻里纠纷和统计人口信息，工资更少，只有两千八。

"若薇啊，你可争气点，咱家就指望你了。"每次韩若薇回家，母亲都会这样叮嘱她。

韩若薇有两个叔叔。大叔叔韩建军年轻时就跑到江南做生意，卖过服装，开过餐厅，后来在杭宁市开了一家小工厂，算是韩家最有出息的人。三叔叔韩建华一直留在老家镇上，种了几亩地，农闲时就到建筑工地打零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奶奶韩老太太从小就偏心三儿子。用她的话说，老大有本事能挣钱，老二有工作有工资，只有老三最让人放心不下。

"建华从小就老实，不会算计人，在外面容易吃亏。"韩奶奶经常这样说，"你们当哥哥当嫂子的，多帮帮他。"

韩若薇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每个月的工资除了房租和生活费，剩不了多少。但每次回家，奶奶总会暗示她给三叔叔一家买点东西。

"你三叔叔家的小宇要上高中了，学费可不少。"

"你三婶子身体不好，总是咳嗽，你看看能不能买点好药给她。"

"你堂弟想要个新手机，你看看..."

韩若薇总是默默地掏钱。她不善于拒绝，特别是面对奶奶期待的眼神时。

工作的头两年，韩若薇过得异常艰苦。白天在公司写代码，晚上回到合租的小房间里继续学习新技术。周末别人在逛街看电影，她在图书馆里啃技术书籍。

"小韩，你这么拼命干什么？"同事老张有一次忍不住问她，"年轻人要懂得享受生活啊。"

韩若薇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我想早点买房。"

她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她想要有足够的钱，让家里人不再总是盯着她那点微薄的工资。她想要有选择的权利，而不是被动地承担所有的家庭责任。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公司接到一个大项目，需要开发一套复杂的电商系统。项目经理点名要韩若薇参与核心模块的开发。

"这个项目很重要，也很有挑战性。"项目经理拍拍韩若薇的肩膀，"我看中的是你的技术能力和责任心。别让我失望。"

那三个月，韩若薇几乎没有完整地睡过一觉。她每天工作到深夜，遇到难题就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反复测试，反复修改。有时候为了解决一个bug，她能连续坐在电脑前十几个小时。

项目成功上线那天，韩若薇累得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同事的外套，桌上放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小韩，恭喜你。"总监走过来，脸上带着难得的笑容，"从下个月开始，你升任高级工程师，工资翻倍。"

韩若薇愣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工资翻倍，意味着她终于可以不用为房租发愁，不用吃泡面度日，不用每次回家都被催着给这个那个买东西。

"谢谢。"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别谢我，这是你应得的。"总监转身要走，又回过头来，"公司准备成立新的技术部门，需要一个部门负责人。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考虑一下。"

那一刻，韩若薇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改变命运。

02

韩若薇的事业像火箭一样蹿升。

从高级工程师到技术主管，从技术主管到部门经理，再到技术总监，她只用了八年时间。每一次升职，都伴随着更重的责任和更高的工资。

去年年底，公司在纳斯达克成功上市。作为核心技术团队的负责人，韩若薇获得了丰厚的股权激励。加上年薪和奖金，她的年收入突破了400万。

"若薇，你现在真是了不起。"父亲韩建设看着女儿刚买的那套江景别墅，眼中满是骄傲，"咱家祖上八辈子都没出过这么有出息的人。"

母亲宁晓霞却有些担心："若薇啊，你工作这么忙，什么时候考虑个人问题？你看看邻居家的小丽，比你小两岁，孩子都会走路了。"

"妈，我还不急。"韩若薇坐在沙发上，随手翻着财经杂志，"事业稳定了再考虑也不迟。"

"女人的青春能有几年？"宁晓霞叹了口气，"你奶奶天天念叨这事，说你要是再不结婚，就成老姑娘了。"

韩若薇没有接话。她知道家里人不理解她的选择，但她也不想解释。有些路，注定要一个人走。

春节前半个月，三叔叔韩建华突然出现在韩若薇的办公室里。

"若薇，你这办公室真气派。"韩建华小心翼翼地坐在真皮沙发上，生怕弄脏了什么，"玻璃桌子，真皮椅子，还有这么大的落地窗。"

"三叔，您怎么来了？"韩若薇放下手中的文件，"是不是有什么事？"

韩建华搓了搓手，神情有些局促："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想来看看你。听说你发达了，在锦城买了大房子。"

"您是专门来锦城看我的？"

"也不全是。"韩建华咳嗽了一下，"还有点别的事想和你商量。"

韩若薇心里已经猜到了大概，但还是耐心地问道："什么事？"

"村里要拆迁了。"韩建华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家那套房子建得早，面积小，只能补偿80万。但是安置房要120万，还差40万的缺口。"

"三叔，40万不是个小数目，您有什么打算？"

"我想过很多办法，找银行贷款，人家说我年纪大了，没什么抵押物，不愿意借。找亲戚朋友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韩建华越说越着急，"小宇明年就要上大学了，学费也是一笔开销。若薇，三叔真的没办法了。"

韩若薇沉默了一会儿："三叔，您是想让我帮您？"

"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我实在没办法了。"韩建华几乎是哀求的语气，"你现在条件好，40万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我不是白要，等以后有钱了一定还你。"

"三叔，您先别着急。"韩若薇起身给韩建华倒了杯茶，"这事我需要考虑一下。"

"我知道，我知道。"韩建华连忙点头，"你考虑，你慢慢考虑。"

韩建华走后，韩若薇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40万确实不是个小数目，但对现在的她来说，也不是拿不出来。问题是，她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果然，没过几天，奶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若薇啊，你三叔去找你了吧？"韩奶奶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他跟我说了拆迁的事，这可怎么办啊？"

"奶奶，您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借钱谁愿意借这么多？"韩奶奶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起来，"若薇，你现在发达了，不能忘了家里人。"

"奶奶，我没有忘记家里人。"

"那你就帮帮你三叔。40万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对他来说可是救命钱。"

韩若薇皱了皱眉："奶奶，您怎么知道三叔找我借40万？"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韩奶奶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他...他跟我说的。"

"三叔是这样跟您说的？"

"哎呀，这有什么区别？"韩奶奶显然不想纠结这个细节，"关键是你要帮帮他。"

韩若薇心里已经明白了。三叔叔去找她之前，肯定先去找了奶奶。而且，很可能是奶奶出的主意。

"奶奶，这事我需要和爸妈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你爸妈能有什么意见？"韩奶奶的语气更加不耐烦了，"若薇，我跟你说，你三叔从小就老实，在外面不会和人争。他现在遇到困难了，你这个当侄女的必须帮。"

"奶奶..."

"别奶奶奶奶的，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帮不帮？"

韩若薇握着电话，感觉手心都出汗了。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听到奶奶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奶奶，您给我点时间考虑，好吗？"

"考虑什么？"韩奶奶的声音突然高了八度，"你一年挣400万，拿出40万还剩360万呢。这还用考虑？"

韩若薇愣住了。她从来没有对家里人说过自己的具体收入，三叔叔不可能知道。那么，奶奶是怎么知道她年薪400万的？

03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第二天下午，大叔叔韩建军突然给韩若薇打电话。

"若薇，最近工作忙不忙？"韩建军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我听说你们公司上市了，恭喜啊。"

"谢谢大伯。"韩若薇有些意外，大叔叔很少主动给她打电话，"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行，就是年纪大了，干不动了。"韩建军笑着说，"对了，我听你奶奶说，你现在一年能挣400万？"

韩若薇心里一紧："大伯，您从哪听说的？"

"你奶奶告诉我的。她说你三叔遇到困难了，想让你帮帮忙。"韩建军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若薇，我觉得这事有点不太合适。"

"大伯，您是什么意思？"

"你三叔的困难我知道，但是让你一个侄女出这么多钱，不合适。"韩建军停顿了一下，"而且，我怀疑你奶奶夸大了你的收入。"

"为什么这么说？"

"若薇，你实话告诉大伯，你现在真的年薪400万吗？"

韩若薇沉默了一会儿："大伯，这个..."

"你别有负担，实话实说就行。如果真有这么多，那是你的本事。如果没有，也没关系，千万别为了面子撑着。"

"确实有这么多。"韩若薇如实说道。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韩建军的声音带着一丝震惊："真的？"

"真的。"

"那...那确实不少。"韩建军缓了缓神，"但是即便如此，你也没有义务替你三叔解决所有问题。"

韩若薇有些意外："大伯，您为什么这么说？"

"若薇，你大伯我在外面做生意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韩建军的语气变得深沉起来，"你奶奶偏心你三叔，这是从小就有的毛病。以前家里穷，偏心也偏心不到哪去。现在你发达了，她肯定想让你多帮衬你三叔。"

"可是三叔确实遇到困难了。"

"困难是有，但不至于解决不了。40万确实不少，但也不是天文数字。你三叔可以找银行贷款，可以卖掉老房子，可以向亲戚朋友借一部分。办法总比困难多。"

韩建军的话让韩若薇陷入了沉思。

"若薇，大伯再跟你说句实话。你奶奶知道你的收入之后，肯定不会只让你帮这一次。以后你三叔家有什么事，她都会想到你。"

"大伯..."

"你想想，你三叔家的小宇要上大学，需要钱。以后要结婚买房，需要钱。你三叔年纪大了干不动了，也需要人养老。这些，你奶奶都会让你承担。"

韩若薇感到一阵眩晕。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但韩建军的分析让她感到恐惧。

"若薇，你听大伯一句劝。这次的事，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决定。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就很难收场了。"

挂了电话，韩若薇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到了深夜。

她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片段。每次过年，奶奶分压岁钱的时候，总是给三叔叔家的孩子最多。她想起了上大学时，奶奶让她把国家助学金让给堂哥，理由是"女孩子读那么多书也没用"。她想起了工作后每次回家，奶奶都会暗示她给三叔叔一家买这买那。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偶然的。

春节越来越近了，韩若薇必须做出决定。

她想过直接拒绝，但又担心家里人的反应。她想过答应，但又觉得这样下去永远没有尽头。

最终，她决定回家过年，当面把话说清楚。

春节前两天，韩若薇开车回到了老家。

韩奶奶看到她，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若薇回来了，快进屋，外面冷。"

"奶奶，您身体还好吧？"韩若薇扶着奶奶进屋。

"好，好得很。"韩奶奶拉着韩若薇的手，"若薇啊，你三叔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还没进门就开始问，韩若薇心里苦笑："奶奶，这事我还在想。"

"还想什么？你三叔都急成什么样了。"韩奶奶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若薇，你不会是不想帮吧？"

"奶奶，不是不想帮，是这个数目太大了。"

"什么太大？你一年挣400万，拿出40万算什么？"韩奶奶越说越激动，"你三叔养你小时候没少花钱，现在他有困难了，你就这个态度？"

韩若薇感到一阵委屈："奶奶，三叔什么时候养过我？"

"你小时候在我们家住，吃的用的哪样不要钱？"

"那是您和爷爷养的我，不是三叔。"

"一家人，分什么你我？"韩奶奶不耐烦地摆摆手，"总之，你三叔有困难，你必须帮。"

韩若薇深吸一口气："奶奶，如果我不帮呢？"

韩奶奶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变得铁青："你敢不帮？"

"我为什么不敢？"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吗？"韩奶奶指着韩若薇，手都在颤抖，"我白疼你了这么多年！"

就在这时，三叔叔韩建华走了进来。

"妈，您别生气，身体要紧。"韩建华扶着韩奶奶坐下，然后看向韩若薇，"若薇，你奶奶年纪大了，别和她争。"

"三叔，我没有和奶奶争。"韩若薇努力保持平静，"我只是觉得这件事需要好好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韩奶奶又开始激动，"你有钱，你三叔有困难，就这么简单。"

"奶奶，钱不是这么算的。"

"怎么不是这么算的？"韩奶奶站起来，"你现在翅膀硬了，开始顶撞长辈了是不是？"

韩若薇感到一阵绝望。她发现，和奶奶根本无法沟通。在奶奶的观念里，她就应该无条件地付出，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04

除夕那天，韩家所有的亲戚都聚在了一起。

韩若薇的父母、大叔叔一家、三叔叔一家，还有几个堂兄弟姐妹，十几个人围坐在奶奶家的大圆桌旁。

"来来来，大家都坐好，开饭了。"韩奶奶招呼着大家，脸上带着过年的喜悦。

韩若薇坐在奶奶的对面，心情却很沉重。她知道，今天这顿饭不会平静。

果然，菜还没上齐，韩奶奶就开始了。

"大家都来了，我有件事要说。"韩奶奶放下筷子，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个人，"建华遇到困难了，房子拆迁差钱。若薇现在条件好了，应该帮帮她三叔。"

桌上的人都停下了筷子，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大叔叔韩建军皱了皱眉："妈，这种事私下商量就行了，在饭桌上说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都是一家人。"韩奶奶看了韩建军一眼，"建军，你在外面做生意，知道挣钱不容易。但是若薇现在一年挣400万，帮帮弟弟不是应该的吗？"

韩建华有些尴尬："妈，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

"想什么办法？银行不肯贷款，亲戚朋友借不到钱，你还能有什么办法？"韩奶奶的语气很坚决，"若薇，你说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韩若薇身上。她感到一种巨大的压力，仿佛被困在一个无形的笼子里。

"奶奶，您说的困难我理解，但是..."

"但是什么？"韩奶奶打断了她，"你现在一年挣400万，拿出300万帮你三叔，还剩100万呢，还不够你花的？"

韩若薇愣住了："奶奶，您刚才说的是300万？"

"对啊，300万。"韩奶奶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三叔不只是买房缺钱，孩子上大学也要钱，以后结婚买房还要钱。一次性解决了，省得以后麻烦。"

桌上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300万不是小数目，即使对韩若薇来说，也是一笔巨款。

韩建华脸色苍白："妈，我从来没说过要300万。"

"你没说，我说。"韩奶奶瞪了韩建华一眼，"你就是太老实，不会为自己打算。"

韩若薇的父亲韩建设终于忍不住了："妈，300万不是小数目，这样要求若薇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她是他三叔的侄女，帮叔叔天经地义。"韩奶奶的声音越来越高，"再说了，她一个女孩子，早晚要嫁人，钱留那么多干什么？"

韩若薇感到一阵愤怒："奶奶，您为什么总是说我是女孩子？女孩子就不能有自己的钱吗？"

"当然不能！"韩奶奶毫不犹豫地回答，"女孩子的钱就是娘家的钱，应该用来帮助家里人。"

"那男孩子呢？堂哥他们挣的钱就是自己的？"

"那当然，男孩子要娶媳妇，要养家糊口，当然要留着自己用。"

韩若薇感到一种深深的绝望。她从来没有意识到，在奶奶的心里，男女是如此不平等的。

"奶奶，我挣的每一分钱都是我的血汗钱。"韩若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每天工作14个小时，一年只休息不到20天。我为了工作推掉了所有的社交活动，到现在还单身。我用健康和青春换来的钱，凭什么要无条件地给别人？"

"凭什么？"韩奶奶的声音更高了，"凭你是韩家的女儿，凭你三叔是你的长辈，凭血浓于水的亲情，够不够？"

"血浓于水？"韩若薇苦笑一声，"奶奶，我问您，我生病的时候，您关心过吗？我工作遇到困难的时候，您帮过我吗？我一个人在锦城打拼，没钱吃饭的时候，您知道吗？"

"你那点困难算什么困难？年轻人吃点苦怎么了？"韩奶奶不以为然，"你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

"我过得好，就应该被剥削吗？"

"什么剥削不剥削的，这是亲情！"韩奶奶气得脸都红了，"若薇，你变了，你变得自私了。"

韩若薇深深吸了一口气："奶奶，不是我变了，是我终于看清楚了。"

"看清楚什么？"

"看清楚了什么叫真正的亲情。"韩若薇站起身，"真正的亲情是相互关爱，相互理解，而不是一味的索取。"

"你这是在教训我吗？"韩奶奶也站了起来，"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用得着你来教训？"

桌上的其他人都不敢说话，气氛紧张得像要爆炸一样。

韩建华想要缓和气氛："妈，若薇，你们都别争了。这事慢慢商量，总能解决的。"

"有什么好商量的？"韩奶奶根本不听，"我就问若薇一句话，这300万，你给不给？"

包间里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等着韩若薇的回答。

韩若薇看着奶奶那张期待而又强势的脸，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她想起了童年时奶奶给她讲故事的温柔模样，想起了上学时奶奶给她准备的可口饭菜，也想起了工作后每次被要求付出时的无奈和委屈。

她缓缓站起身，脸上的表情从无奈变成了一种近乎冷静的轻笑。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妥协了，毕竟从小到大，她都是那个最听话的孩子。

韩若薇看了看桌上的每一个人，轻声说出了七个字。

这七个字说得很轻，但清晰地传到了包间里每个人的耳朵里。韩奶奶瞬间愣住了，嘴巴微张，筷子从手中滑落，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太太的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仿佛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孙女。她的脸色从红润变成了苍白，然后又变成了铁青，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其他亲戚也面面相觑，有人停下了筷子，有人放下了酒杯，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05

"我一分钱不会给。"

韩若薇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晰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韩奶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用颤抖的手指着韩若薇，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一分钱不会给。"韩若薇重复了一遍，声音依然平静，但语气更加坚定。

包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大家都没想到，那个从小乖巧听话的韩若薇，会说出如此决绝的话。

韩建华脸色苍白地站起来："若薇，你是不是喝多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三叔，我很清醒。"韩若薇转向韩建华，"而且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您真的只需要40万吗？"

韩建华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您去找奶奶的时候，说的是需要40万。可是今天奶奶张口就是300万。"韩若薇的目光在韩建华和韩奶奶之间游移，"这中间的差额，是谁的主意？"

韩奶奶坐回椅子上，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若薇，你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奶奶，是您变了，还是我变了？"韩若薇拉开椅子坐下，"我记得小时候，您教过我要诚实，要善良。可是现在，您让我看到的是什么？"

"我怎么了？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韩奶奶的声音有些颤抖。

"为了这个家？"韩若薇冷笑一声，"奶奶，您说的这个家，包括我吗？"

06

韩若薇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所有人。

"大家想听故事吗？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她的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包间里格外清晰，"从前有个小女孩，从小就被教育要听话，要懂事，要为家庭着想。"

"若薇，你这是要干什么？"父亲韩建设有些不安。

"爸，您别急，故事很精彩的。"韩若薇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笑容，"这个小女孩很听话，压岁钱被长辈拿走给别的孩子买玩具，她不哭。助学金被要求让给堂哥，她也同意了。工作以后，每次回家都要给这个那个买东西，她也从来不拒绝。"

韩奶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若薇，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好，那我就直说。"韩若薇走回桌边，双手撑在桌子上，"奶奶，您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拼命工作吗？"

"为了挣钱，为了过好日子。"

"错。"韩若薇摇摇头，"我拼命工作，是为了摆脱被道德绑架的命运。我以为挣得越多，家里人就会越尊重我。可是我错了，挣得越多，大家对我的期望就越高，要求就越过分。"

堂哥韩志强忍不住开口："薇姐，话不能这么说，家里人关心你..."

"关心我？"韩若薇看向韩志强，"志强，我问你，去年我生病住院，你们谁来看过我？"

韩志强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我在锦城一个人奋斗的时候，租的房子漏雨，买不起厚被子，冬天冻得睡不着觉，你们谁关心过？"韩若薇的声音越来越高，"但是每次我回家，你们第一句话就是问我挣了多少钱，什么时候能帮帮家里人。"

韩建军终于忍不住了："若薇，你说得对。但是现在你条件好了，适当帮助家里人也是应该的。"

"大伯，我没说不帮助家里人。"韩若薇看向韩建军，"但是帮助是相互的，不是单方面的剥削。"

07

韩若薇从包里拿出手机，调出一个录音。

"大家想听听真相吗？"她按下播放键。

录音里传出韩奶奶和韩建华的对话声。

"建华啊，若薇现在发达了，一年能挣400万呢。"

"妈，真的假的？"

"我打听过了，她们公司上市了，她是技术总监，股票分红加工资奖金，400万跑不了。"

"那也不能都要她的啊。"

"为什么不能？她一个女孩子，早晚要嫁人，钱在她手里也是浪费。不如拿出来帮助家里人，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可是40万就够了啊。"

"40万算什么？你儿子将来结婚买房，不得100万？你们老了养老，不得100万？还有平时的生活开销，反正她有的是钱。"

"妈，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是她三叔，她帮你天经地义。再说了，我是她奶奶，我说什么她敢不听？"

录音播完，包间里鸦雀无声。

韩建华的脸色惨白，连忙解释："若薇，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三叔，您不用解释。"韩若薇收起手机，"录音很清楚，您确实说了40万就够了。但是您也没有反对奶奶的想法，不是吗？"

韩奶奶气得浑身发抖："你...你竟然录音？"

"奶奶，我只是想保护自己。"韩若薇平静地说道，"这个录音是三天前您和三叔在您家门口的对话，我刚好路过听到了。"

"你偷听我们说话？"

"不是偷听，是光明正大地听。您忘了吗？我那天是去给您送年货的，结果在门口听到了这些话。"韩若薇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奶奶，您真的以为我是傻子吗？"

08

韩建设终于忍不住了："妈，您怎么能这样？若薇是您亲孙女，不是摇钱树！"

"我怎么了？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韩奶奶越说越激动，"若薇一个女孩子，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不如拿出来帮助家里人，这不是很好吗？"

"奶奶，您的逻辑我永远理解不了。"韩若薇摇摇头，"在您眼里，女人就不能有自己的钱，就应该无条件地奉献给家庭，对吗？"

"当然！女人就应该这样！"韩奶奶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男人呢？大伯做生意挣了钱，您要求他拿出来帮助家里人吗？志强工作挣钱，您要求他每个月给家里多少钱吗？"

韩奶奶被问得哑口无言。

韩建军叹了口气："若薇，你奶奶的观念确实有问题，但是她年纪大了，你..."

"大伯，年纪大不是道德绑架的理由。"韩若薇打断了他，"而且这不是观念问题，这是品格问题。"

"你说什么？"韩奶奶腾地站起来，"你敢说我品格有问题？"

"难道不是吗？"韩若薇毫不示弱，"您拿我的钱去帮助别人，然后让别人感激您的恩情，这不是品格问题是什么？"

"我...我那是为了家庭和睦！"

"家庭和睦？"韩若薇冷笑，"奶奶，您知道真正的家庭和睦是什么吗？是相互尊重，相互理解，而不是一个人的无底线付出。"

09

韩若薇走到韩建华面前："三叔，我再问您最后一个问题。您的房子真的要拆迁吗？"

韩建华脸色大变："你...你什么意思？"

"我托朋友查了一下您所在村子的拆迁规划。"韩若薇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您家的房子确实在拆迁范围内，补偿款也确实是80万。但是，安置房的价格不是120万，是95万。"

韩建华的额头开始冒汗："若薇，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我都明白了。"韩若薇继续说道，"您确实需要钱，但不是40万，是15万。而这15万，加上您儿子上大学的费用，总共也就25万左右。"

"那...那我还是需要钱啊。"韩建华声音越来越弱。

"是需要钱，但不是300万，甚至不是40万。"韩若薇看向所有人，"而且，三叔，您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韩建华不敢看韩若薇的眼睛。

"我还查了一下您的财产状况。"韩若薇拿出另一份文件，"您在县城有一套房子，市值60万。您还有一辆价值15万的车。您的银行存款，虽然不多，但也有8万。"

包间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也就是说，您的总资产接近85万，完全可以解决拆迁和孩子上学的问题。您根本不需要向我借钱。"

韩建华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韩奶奶还在为儿子辩护："那...那他不能把房子卖了啊，卖了住哪里？"

"住新的安置房啊。"韩若薇反问道，"而且安置房更大更新，为什么不愿意住？"

"年轻人，总要为将来打算..."韩奶奶的声音越来越弱。

"奶奶，您终于说出实话了。"韩若薇点点头，"三叔不是没钱，是舍不得花自己的钱。他想保留自己的资产，然后用我的钱解决问题。这样他既有了新房子，又保住了原来的积蓄。"

10

真相大白后，包间里的气氛变得极其尴尬。

韩建华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韩奶奶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其他人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韩若薇环视一周，缓缓开口："现在大家都明白了吧？这根本不是什么困难需要帮助，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敲诈。"

"若薇，话不能这么说..."父亲韩建设想要缓解气氛。

"爸，为什么不能这么说？"韩若薇看向父亲，"他们利用亲情道德绑架我，让我拿出几乎一年的收入去解决一个本来就不存在的问题，这不是敲诈是什么？"

韩奶奶终于忍不住了："若薇，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我是你奶奶！"

"您是我奶奶，但这不意味着您可以为所欲为。"韩若薇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锋利，"奶奶，我想问您，您爱我吗？"

"当然爱！你是我亲孙女！"

"那您爱的是我这个人，还是我的钱？"

韩奶奶被问住了。

"如果我没有钱，还是那个刚毕业的穷学生，您会这样关心我的生活吗？会这样频繁地联系我吗？"

韩奶奶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答案很明显，不会。"韩若薇苦笑一声，"奶奶，您爱的不是我，是我的钱。您关心的不是我的幸福，是我能为这个家庭贡献多少。"

"你...你怎么能这样想？"韩奶奶的声音开始哽咽。

"不是我这样想，是事实就是这样。"韩若薇走到韩奶奶面前，蹲下身子，"奶奶，我最后问您一个问题。如果我今天真的给了您300万，您觉得这事就结束了吗？"

韩奶奶没有回答。

"不会结束的，对吗？"韩若薇站起身，"以后三叔的儿子要结婚，您会说需要200万。三叔年纪大了要养老，您会说需要100万。其他堂兄弟姐妹有困难，您也会让我出钱。"

韩奶奶依然沉默。

"您永远不会觉得够，因为在您心里，我的钱就不是钱，我的付出就是应该的。"

11

韩若薇走回自己的位置，拿起包。

"今天这顿饭，我吃得很有收获。"她看向所有人，"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家庭关系。"

"若薇，你要去哪里？"母亲宁晓霞急忙问道。

"回锦城。"韩若薇回答得很干脆。

"你不能走！"韩奶奶突然站起来，"这事还没解决呢！"

"已经解决了。"韩若薇回头看着韩奶奶，"我的答案很明确，一分钱不给。"

"那你三叔怎么办？"

"三叔有手有脚，有房有车有存款，他自己解决。"

"你这是不孝！"韩奶奶指着韩若薇，"你会遭报应的！"

韩若薇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韩奶奶："奶奶，什么是孝？是无底线的顺从，还是理性的关爱？"

"当然是顺从！百善孝为先！"

"那我宁愿不孝。"韩若薇的话让所有人都震惊了，"一个需要我牺牲自己的幸福来维持的亲情，我不稀罕。"

"你...你气死我了！"韩奶奶捂着胸口，似乎要晕倒的样子。

韩建设急忙扶住母亲："妈，您别激动，身体要紧。"

"若薇，你看看，你把你奶奶气成什么样了？"堂嫂在一旁指责道。

"我把她气成这样？"韩若薇冷笑，"她要我300万的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她和三叔算计我的时候，想过我会难过吗？"

"可是她毕竟是长辈..."

"长辈就可以为所欲为吗？"韩若薇打断了堂嫂的话，"长辈就可以道德绑架晚辈吗？"

韩奶奶缓过神来，用颤抖的手指着韩若薇："好，好得很！你今天要是走出这个门，以后就别想再进韩家的门！"

韩若薇听了，反而笑了："奶奶，您以为我还稀罕进这个门吗？"

"什么意思？"

"我已经受够了这种被道德绑架的日子。"韩若薇的声音很平静，但透着一种坚决，"从今天开始，我和这个家庭划清界限。我不会再参加任何家庭聚会，不会再给任何人钱，也不会再承担任何家庭责任。"

"你敢！"韩奶奶气得浑身发抖。

"我有什么不敢的？"韩若薇耸耸肩，"奶奶，您不是说我早晚是别人家的人吗？那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若薇！"父亲韩建设追了上去，"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

"爸，我很冷静。"韩若薇停下脚步，"这个决定我考虑了很久。"

"可是...可是她们毕竟是家人。"

"家人？"韩若薇摇摇头，"爸，真正的家人是什么样子，您比我清楚。奶奶和三叔今天的表现，配得上'家人'这两个字吗？"

韩建设哑口无言。

"爸，您和妈对我的好，我永远记得。"韩若薇拉住父亲的手，"但是奶奶和三叔他们，我真的受够了。"

说完，她轻轻拥抱了一下父亲，然后坚定地走出了包间。

12

韩若薇走后，包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韩奶奶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一句话也不说。

韩建华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其他人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大叔叔韩建军打破了沉默："妈，这事您做得确实过分了。"

"我过分？"韩奶奶抬起头，"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为了这个家？您这样做，差点把家给毁了。"韩建军叹了口气，"若薇说得对，300万不是小数目，就算她有钱，也不应该这样要求她。"

"建军说得对。"韩建设也忍不住了，"妈，若薇是我女儿，我最了解她。她从小就懂事，从来不和家里要这要那。现在她有出息了，您不为她高兴也就算了，还要她承担这么重的负担，这公平吗？"

韩奶奶被两个儿子这么一说，情绪更加激动："你们都向着她，没人向着我！"

"妈，不是向着谁的问题。"韩建军耐心地说道，"是您的做法确实不对。"

韩建华这时候才开口："妈，哥说得对。我确实有困难，但没有您说的那么严重。而且，我也不应该要若薇那么多钱。"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韩奶奶气得直拍桌子，"她已经走了，还说要和家里划清界限。你们满意了？"

"妈，这能怪谁？"韩建设的声音也有些激动，"是您把她逼走的！"

争吵声从包间里传出来，引得外面的服务员频频侧目。

这个本该团圆和睦的除夕夜，就这样在争吵和指责中结束了。

从那以后，韩若薇真的做到了她说的话。她再也没有参加过家庭聚会，也没有给家里任何人钱。逢年过节，她只给父母发红包，其他人一概不理。

韩建华最终还是解决了自己的问题。他卖掉了县城的房子，加上存款，顺利买了安置房，儿子的学费也有了着落。

韩奶奶因为这件事病了一个月，整天念叨着韩若薇的"不孝"。但是时间久了，她也慢慢明白了，自己确实做得过分了。

有时候，她会悄悄问韩建设："若薇最近怎么样？"

韩建设总是回答："挺好的，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她...她还恨我吗？"

"妈，若薇不恨您，她只是累了。"

韩奶奶听了，总是长久地沉默。

这场家庭风波，最终以韩若薇的"胜利"而告终。但这种胜利，充满了苦涩的味道。

毕竟，失去的亲情，是用多少钱都买不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