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一部名叫《遇见你之前》的电影,将安乐死这一悲伤的事情具象的呈现在了人们眼前。


电影男主角威尔,因为意外车祸导致全身瘫痪,在排队等待安乐死的时间里,他遇到了家庭保姆克拉克,从无礼到尊重再到相爱,威尔的生活因为克拉克的出现而重新焕发出生机,但最终,威尔还是坚持了最初的决定,他将克拉克比作自己坠落时的蝴蝶,蝴蝶虽美,却无法阻止自己的坠落。


无独有偶,现实生活中,也有一位日本女性小岛美奈选择了跟威尔一样的结局,最终,在家人的陪伴下,她坠落在了瑞士的土地上,而她生前留下的感人事迹,透过荧幕,感染了无数观众。



突如其来的不治之症


“谢谢,谢谢你。”病床旁的女人哽咽的道谢,已是泪流满面,而床上的小岛美奈面色宁静,沉沉的睡去,她终于解脱了。


不远万里从日本飞到瑞士,只为寻求死亡,这是小岛美奈最后的心愿,然而在三年前,她的愿望与如今还天差地别。



原本的小岛美奈,手握的是大女主的剧本。因为家庭原因,她自幼跟两个姐姐和一个妹妹一同长大,无人可依的紧迫感,让她在成长的过程中越发独立起来。


自幼,她便能井井有条的处理自己的生活和学习,这个好习惯,一直保持到她上大学。为了追随当翻译的梦想,高中毕业后,她选择了去韩国上大学,现实也如她筹划的那般,顺利结束学业后,她成了一名英姿飒爽的韩语翻译。


自信,独立,优雅,是她曾经的代名词,但这一切,都在她48岁的时候结束了。



48岁的时候,小岛美奈已经结束了自己的翻译生活,回归本心的她,开始了自己的儿童养护事业,每天跟儿童待在一起,照护和爱护她们,成了小岛美奈生活中最美好的事情。


一天,她照例起床去上班,骤然起身的眩晕感让她心悸,勉力坐下来后,她这才隐隐感觉自己的手脚有点乏力,她心下自嘲,感叹自己确实是上年纪了,但是接下来几天,她终于发现了不对。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症状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发严重起来,终于她忍不住,去医院做了检查。


医生的话宛如晴天霹雳,彻底击碎了小岛美奈的生活。



她患了一种名叫多系统萎缩症的疾病。


直白点理解,多系统萎缩症跟帕金森很像,帕金森会出现认知障碍,记忆力减退、行动缓慢等症状,而多系统萎缩症则更为严重,它不仅会导致人体逐渐失去行动能力,还会减退人的语言功能,发展到后期,连呼吸的能力都会失去。


这种病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一旦患病,即宣告生命走向凋零,因为无药可治,人们熟悉的帕金森疾病,尚且有多巴胺可以改善,而多系统萎缩症,却是千人千样,出现什么病症,就用什么药物缓解疼痛,暂时还没有可以治愈的药物。



了解完自己的病情后,小岛美奈给自己的两个姐姐打去了电话。过去,她都是一个人独居,现在,她面临不得不需要别人照顾的困境,只能向姐姐们求助。


通过电话后,小岛美奈接受了姐姐们让她搬回去一起居住的提议,家人的陪伴给了她对抗病魔的信心,她开始尝试调整心态对抗疾病,但是病情的发展程度远远超出了她们的想象,一次求医问药的经历,让小岛美奈开始思考,自己是否有必要在丧失尊严的情况下继续活着。



无可奈何的求生之旅


那是三月份的一天,小岛美奈和姐姐一同奔赴朋友介绍的医院,在那里,她看到了跟自己患有相同病症的病友。


医生告诉小岛美奈,她现在看到的病人,大多都已经患病3、4年了,多系统萎缩症的病程一般是2年到7年,患病3、4年的时候,就会失去语言和活动能力,医生的话,让小岛美奈如坠冰窖。



当时的小岛美奈已经出现了下肢行动不便,需要靠纸尿裤过日子的生活,困难重重的生活一点一点消磨掉了她生的希望,透过病友,她视乎看到了自己未来,这极大的打击了她求生的欲望。


回家后,小岛美奈开始陷入了更长时间的沉默,她时常坐在床前看着窗外,面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时候又躺在床上紧盯着天花板,眼里没有一点亮光,她明显的变化让大姐惠子和二姐贞子愈发担心起来。


意外终于发生在一个下午,那天,楼下的惠子总是感觉心神不宁,她不想打扰楼上的妹妹,却抵不过内心的不安,最后还是悄悄的上了楼,这时她才发现,小岛美奈竟然想自杀,她惊慌失措的冲上去,这才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惠子脸上的愤怒和伤心让小岛美奈越发痛苦,她喃喃道:“现在是你们在照顾我,可是我却连好好感谢的话都说不好,你能明白的我的感受吗?”


在这之后,小岛美奈开始越来越多次的尝试自杀,最后却都因为力气不够而中途失败,看到她这个样子,姐姐们万分心痛。


同年的八月份,小岛美奈因为疼痛住进了医院。彼时的她,不仅被困在床上,就连胳膊也已经不灵活了,想去那里,都要依靠轮椅来移动,就连从床上移动到轮椅上小小运动,都会让她感觉劳累和疲惫,这让她对生活更加失去了希望。



大姐惠子和二姐贞子时常来看望她,每逢三人会面,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表情,但分开之后,每个人的神情又会变得十分凝重。


惠子和贞子担心小岛美奈的病情,小岛美奈则试图挽救自己濒临失去的尊严,三个人的忧愁,在小岛美奈提出自己想要安乐死的想法时得到了解决。



奔赴生命的最后一程


小岛美奈向姐姐们提出,自己想要安乐死,她认为:“在身体机能丧失的情况下活下去,是对尊严的一种践踏。”


姐姐们对她的想法表示尊重,二姐贞子哭着说:“她还能扶着墙走路的时候,情况还能凑活,但慢慢的,情况就越来越糟糕了。”明白妹妹的自尊,贞子只想遵从妹妹内心的想法,保留妹妹最后的尊严。



有了家人的支持,在身体情况急速恶化的情况下,小岛美奈开始寻找能提供安乐死服务的机构,直到这时她才发现,整个日本社会,对安乐死避之不谈,只有少数养老院可以使用安乐死,但是她并不符合条件,无奈之下,小岛美奈想到了瑞士。


2000年10月26日,瑞士苏黎世政府决定,从2001年开始,将会为养老院中选择安乐死的老人提供协助,从那之后,瑞士出现了许多帮助病人实施安乐死计划的民间机构。


经过多番努力,小岛联系上了瑞士的民间安乐死机构,但是收到她的信件后,对方却让她再等等,因为机构的服务人数有限,而当前申请的人数较多,按照顺序,小岛美奈可能要再等几个月,这让小岛美奈十分心焦。



她说:“我害怕等3、4个月之后,我连去国外的体力都没有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开始长时间卧床,浑身上下最灵活的地方,只剩下一双手指了。


思虑再三,小岛美奈又给对方写了封信,也许是被她的迫切打动了,对方同意她近期去瑞士接受安乐死的检测,一旦符合标准,就可实现她的诉求。


11月25号,大姐惠子和二姐贞子,选择一起陪同小岛美奈前往瑞士,她们最小的妹妹,这时还在苦口婆心的劝小岛美奈活下去,在她看来,依靠别人活着,也好过结束的自己的性命,小岛美奈接受了妹妹的好意,转身却决绝的踏上了前往瑞士的飞机。



在瑞士的旅馆里,小岛美奈表明了自己的想法,也通过了机构的评估检测,得知自己将要离开,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大姐惠子仍在不舍,她问小岛美奈:“一定是现在吗”?


“我也不想的,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28号,小岛美奈如约来到了安乐死机构,她郑重的在是声明书上写好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坦然得躺倒了床上,在录像机的镜头下,她一点点确认自己的信息,然后打开点滴的控制开关,沉沉的睡去了。



她说:“我很幸福。”“有你们的陪伴,我真的很幸福。”“我的身体不痛......”


因为日本政策的原因,大姐惠子和二姐贞子没办法把小岛美奈的骨灰带回日本,想到妹妹生前的独立和潇洒,惠子和贞子决定将骨灰洒到水里,让水流,带妹妹尽情奔跑,此后,再不被束缚。



死亡不过是走出生命


小岛美奈去世5个月后,日本的樱花开了,大姐惠子和二姐贞子一如既往的带着野餐垫去公园赏花,只不过这一次,再也没有了小岛美奈的身影。


大姐惠子说:“临走的时候,她对我们说,她很幸福,我们余生,都会靠这句话活下去。”正是因为有了瑞士的最后之旅,大姐惠子和二姐贞子,才能坦然的面对妹妹的离世。


除了她们自己,没有人知道,在瑞士等待最后决定的两天时间里,她们的内心究竟有多么煎熬。



作为亲人,她们希望自己能给予妹妹依靠和力量,而作为一个个体,她们则完全尊重妹妹的选择,她们希望妹妹打消安乐死的念头,却也害怕妹妹会在求死不能后生活在地狱里,现如今,记得妹妹最后的幸福,她们终于可以好好面对余生。


与小岛美奈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跟她同住一家医院的道代女士。道代是一位单亲妈妈,靠开出租车把女儿拉扯大,小岛美奈住进医院的时候,她的病情已经发展到只能睁眼和闭眼了,但是尽管如此,她还是选择了用呼吸机维持生命,她的家人解释说:“她很留恋跟家人在一起的时光。”


尽管如此眷恋家人,在经过路边的樱花时,道代无法控制的双眼还是留下了热泪。



道代的坚持,是陪伴家人,小岛美奈的坚持,是维护自己的尊严,她们都选择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没有辩驳的余地,也没有置喙的空间,人们畏惧死亡,其实害怕的,不过是离开亲人,被世界遗忘。


死亡不过是走出时间,只不过是肉身不在尘世行走,但只要被人记得,就永远存在,小岛美奈留在了姐妹心中,虽不在身边,却又处处都在。


结语


迄今为止,很多国家仍然没有认可安乐死这一做法,人们常用“活着就有希望”这句话来鼓励别人,但实际上,很多时候,是没有路的。


也许在未来,安乐死政策可以合法,可以给更多绝望的人带来最后的幸福,如果不能存在尘世,不痛苦的离开,或者也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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