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是当年乡间孩子很渴望的节气,可以吃蚕豆了,暑假不再遥远。

立夏吃蚕豆

  立,始也;夏,大也。太阳到达黄经45度,进入夏季。《历书》云:“斗指东南,维为立夏,万物至此皆长大,故名立夏。”

  前接谷雨,后启小满。“春生”把接力棒交给“夏长”,立夏时节,伴随汩汩流淌的雨水与隆隆作响的雷声,作物的子房一个劲地膨胀,瓜果络绎登场。

  立夏物候:初候,蝼蝈鸣;二候,蚯蚓出;三候,王瓜生。蝼蝈,一名蝼蛄,穴居,憨头憨脑,啃食农作物根茎,为害虫。蚯蚓,松土肥土,为益虫。记忆中,夏收夏种,田地翻耕灌水后,蝼蛄急急爬,蚯蚓缠成球。至于王瓜,葫芦科藤本植物,可药用,入乡随俗解作“黄瓜”亦无妨,明代《汝南圃史》的作者为吴郡(今苏州)人,在王瓜条目下,特别点出了食用方法,很亲切:“瓜味淡而脆,生切片,点姜醋,或拌肉食,糟、酱皆可。”想到平望酱黄瓜了,中华老字号。

  立夏看夏。立夏为孟夏,万物并秀,长势呈现。农谚“立夏落雨,谷来如雨”“立夏不热,五谷不结”,是经验之谈,也是对丰收的祈盼。

  天气晴暖,走在田埂上,乡土与童年又回来了。麦子的芒与穗翠青,用手捋一下,手心痒痒的。掐一下穗粒,一股白浆伴一缕清香吐出,立夏是小麦灌浆攀升期,“掐穗吐香”可检验丰沛度。油菜一簇簇,尽现碧绿,籽粒在管状细荚中努力充实,只要捻一捻,你可感受到某种脉动。

  母亲的菜园中,绿笋与生菜渐次退场,苋菜与马铃薯苗则如结伴上学的孩子,朝气蓬勃。豌豆告别青涩,彻底圆熟了。母亲种植的时蔬,属土著,从来不赶时,为尝新,我常常迫不及待。

  立夏吃夏。“三日嫩生生,三日老滋滋”,说的是蚕豆,前三日还嫩,后三日则已长足可采摘。立夏蚕豆,应时而至。母亲摘一大筐,我们兄妹三家一家一份。

  新蚕豆,嫩鲜糯。炒豆子,只需放一点细葱,香喷喷,一箸一颗佐酒,惬意。烧乌米蚕豆饭,野炊,是孩子们的节日。小时候,土灶大铁镬子,没有乌米就用糯米,烧出来的豆饭也是“乌”的,吃得满嘴唇都乌溜溜,真过瘾。清《分湖志》列出一家乡蚕豆条目:“蚕豆,出芦墟非角圩,味甘美。”

  蚕豆好吃,但为什么叫蚕豆呢?读鲁迅《社戏》,确信“罗汉豆”就是蚕豆。彼时乡间把蚕豆直接叫“豆”(五谷杂粮中凡最具代表性的往往直接冠以“共名”,足以表明其地位),只是不解豆与蚕之间有何关系。

  比较可靠的说法有二:明代医学家李时珍,“豆荚状如老蚕,故名”;元代农学家王祯,“蚕时始熟,故名”。豁然开朗,由此进一步联想到东太湖畔的养蚕风俗。

  《清嘉录》载:“三四月为蚕月,红纸黏门,不相往来,多所禁忌。”养蚕辛苦,蚕农有很多讲究与禁忌,如“蚕关门”,看似神神道道,其实有科学道理,比照当下抗疫,蚕关门也是为防传染病。

  立夏尝三鲜,各有表述,因地制宜,跟着时令吃就对了。“非遗”复兴,盛泽、震泽等地近年来有一个网红品牌——立夏塌饼,至立夏日销量达峰值。乌糟糟的一坨,你道是什么,原来就是麦芽塌饼。麦芽塌饼春节一过即上市,“寒食”最宜最佳,除麦芽粉与糯米粉外,关键配料为草头。一为泥胡菜,又叫石灰萍,有时直接叫草头;一为鼠曲草,俗称芝艾头。两者都像沾染了生石灰粉,揉碎后绿汪汪一摊,染色兼作成分。我的口感是,用草头,塌饼鲜亮爽;用芝艾头,不免绵柔。

  回到城中,但见人行道,梧桐悬球乱飞絮;绿化带,杜鹃花开无城府;公园里,满架蔷薇一园香;池塘中,小荷才露尖尖角。

(原载于《姑苏晚报》2022年05月04日 A08版)


作者:凌子

编辑:小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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