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杀害了教授夫妻？1988年郑州市“2·15”特大凶杀案侦破始末

1988年2月15日，正当人们喜气洋洋忙乎春节到来之际，一条骇人听闻的消息从河南郑州某大学传遍了全市各地。

这天上午，这所大学系主任、教授的女儿谢佳佳，因快要分娩，急盼她的母亲到来帮助料理。久等不来，谢佳佳便让丈夫郑胡明前去母亲处报信儿。

郑胡明急促来到岳父母家里，敲门无声，他心里很是纳闷：老两口很少出门，今天这是到哪儿去了呢？这时，他不由生出一种焦虑，老两口也没出差任务，女儿要生孩子了，前一天已给家里打了电话，怎么这个时候会没有人呢？他请来邻居的一位小伙子帮忙，从阳台上翻入二楼房内。

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居室。平时，老两口一人住一个房间，19岁的儿子谢方方住一个房间。郑胡明进屋后，发现屋里很凌乱，教授的房里像有人翻过一样，他便在房里审视起来。当他搬开塞在床底下的大纸箱时，猛然看见床下藏着一个人！再仔细一看，竟是王教授的尸体。他大惊失色，身上出了一身冷汗。接着又从床对面的挂衣壁橱内，发现蜷曲着身子岳母的尸体。

此情此景，惨不忍睹。女婿郑胡明即刻报告学校保卫科。

郑州市公安局接到学校保卫科的报警电话，顷刻间，一辆辆警车的呼啸声划破城市上空，迅即汇集到这所大学的宿舍区。

公安侦查人员对现场进行了仔细的勘查。

法医通过仔细检查后鉴定：教授夫妇俩身上无明显伤痕，均为机械系窒息致死，死亡时间约在72小时以内。

这是一起罕见的恶性凶杀案。

那么，凶手究竟是谁呢？

侦查人员发现，死者房内的书桌抽屉里，一本有1万多元存款的存折和500元现金，都原封未动。显然，不像外人入室谋财害命。

有人提供，教授之子谢方方已有3天不见踪影，他是这所大学电子系成人教育走读生，学校现已放寒假。

儿子谢方方可能是凶手吗？

正在这里，侦查人员又从教授的抽屉里发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这样的“立约”：如谢方方期终考试各科成绩在七十分以下，或者七十分以上但有一门功课不及格，家里将不再负担另一学年的学费，应弃学就业。立约人：父亲和谢方方；立约时间：1987年11月22日。

这份父子“立约”为公安机关提供了重要线索：谢方方是杀害其父母的重大嫌疑者。

找到谢方方是当务之急，于是，一份份《通缉令》迅速发往全国各地。

从表面看来，这是一个十分和谐、美满的家庭。

教授和他的妻子副教授，都是五十年代的大学毕业生，共产党员。夫妇俩在学术上都有较深的造诣，在事业上都有强烈的责任心。夫妇俩均是本院连续多年的先进工作者，优秀教师。

夫妇俩先后有一女一子。对于儿子，他们有着传统的中国人的普遍心里，怀有特别深厚的感情，“望子成龙”的心情也更加迫切。他们认为：“书香门第”的孩子，就得有“书香门第”的样子。从方方上托儿所、幼儿园，到进小学、中学，都没出过这个宿舍大院。他们给孩子订了清规戒律：放学就回家，回家就看书，不许到外边玩。教授夫妇俩每天下班国到家，除一日三餐外，就各自钻进自已的书堆里，研究课题去了。

对于儿子，他们除了在功课上帮助答疑，查找学习资料外，从不多言，尤其是做父亲的，很少跟儿子谈过心。渐渐地，方方从小养成了一种与众不同的、非常孤僻的内向性格。

其实，教授的儿子并不都是“聪明的脑袋”。谢方方从小学到初中，学习成绩基本属于中上水平。在进入高中时，一部《少林寺》使他迷上了武术。此后，他背着父母买了不少有关武术的书刊，看了就学，每天济早起床就练拳，有时还邀上几个朋友，拜师学艺。对学习他不感兴趣了，成绩逐渐下降。他越发感到自己不是钻书本的料，还不如痛痛快快地大玩一场。

儿子学习的下降，使教授夫妇大为不快，这个一向和谐、平静的家庭里，开始出现了少有的争吵。

高中毕业前夕，方方首先报考了体育学院，由于他个头太矮，很快被涮下来了。其后在高考填志愿时，方方感到自己的数理化成绩很差，语文毕业考试成绩倒还不错，加之对文学还有点兴趣，便想报考文科，但教授夫妇坚决反对，他们认为自己是搞理工的，儿子也应成为这方面的大学生、研究生。结果儿子报考了理工科，哪一年谢方方高考总分只有430分，低于大专录取分数线40分。

升学不成，方方又提出想学开汽车，参加公交公司招工，又遭到教授夫妇的反对。他们认为开汽车既危险又辛苦，有张大专文凭总比当工人社会地位高、又体面，便叮嘱儿子：“今年落楼，明年再考，”于是，又让儿子开始了复习功课。后来，他们听说招收自费走读生，母亲又多方托人，总算让儿子进了该大学的走读班，代价是一年学费2000元。

付出了昂贵的代价，能否换取儿子的“成才”，教授夫妇为此十分担心。他们对儿子的管教更严了，教授给儿子创造了良好的学习环境，经常让他晚上到自己的办公室去看书，免得受家里来客的干扰。方方总是学不进去，他不是躺在沙发上睡大觉，就是偷着看小说。他最爱看的是《福尔摩斯探案集》，然而在功课上却无长进.于是，在临近考试时，父子之间爆发了一次激烈的冲突。

1987年11月22日下午，谢方方到郑州郊外去玩，晚上迟迟才回到家里。

父亲训斥他：“都快考试了，还不好好看书，成天贪玩。”

母亲也骂道：“你在城里跟谁鬼混去了？！”

方方申辨自己没有鬼混，还满不在乎地说了句：“考就考呗，有什么了不得！”

教授一听就火了，跑进卧室取过笔纸，就写下了上面所说的那份“立约”。父子俩当场签了字，教授还特意拿着契约叮嘱儿子：“可别小看它，你是在上面签了字的！”

那么，这又怎么会导致这场惊人的惨剧呢？

期末的英语考试正在进行中，坐在考场中间坐位上的方方，在起身给交卷的同学让路时，两次回头跟后面正在答卷的的同学讲了话，站在远处的监考老师没听清讲些什么，怀疑他在与别人对答案，便按着考场纪律规定，收走了他的试卷。

直至各门功课考试完毕，班主任才找他谈话，告知他的英语成绩以作弊论处，计0分，还要发通报，载入业务档案。方方一听就急了，他立即按老师的指点写了份检查书，恳求获得一次补考的机会。一连几天，他坐立不安，心上的弦绷得很紧。

一个星期后，成绩报告单发下了，方方见自己的英语没有成绩，便问班长。班长告诉他，他的英语成绩以0分计，已报到院里学籍管理处。方方听了，头脑里“嗡”地一下炸开了：0分。这意味着他和父亲的“立约”将要兑现，继续上学无望；0分使他想起母亲常讲的一句话：“作弊是最可耻的事”，他将无地自容；0分还使他揪心：“教授的儿子还作弊”，父母今后将无脸见人……

他的精神防线完全崩溃了。

1988年2月12日，这是个极平常的日子，晚上9时许，方方蹑手蹑脚走进厨房，见母亲正在全神贯注地洗东西，便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棉纱绳，猛地一下套住母亲的脖子，紧紧一勒，母亲当即气绝身亡。接着，方方又走进父亲的卧室，用手将正熟睡的父亲的头轻轻抬起，套进绳索，用手一勒，教授挣扎起来，方方又丧心病狂地骑在父亲身上，用尽全力将父亲活活勒死。

制造了这起极为罕见的血案之后，方方又分别移尸床底和壁橱内。

法网，正悄悄地张开着，疏而不漏。

1988年2月20日深夜，这所大学一片寂静。突然，教授的家里亮了灯。两名公安人员破门而入，猛地出现在惊魂未定的方方床前。只见床头放着一只石油液化气钢瓶——此景意味着：迟来一步，他将纵火自焚！

“方方，你被捕了，请跟我们走吧！”

在市公安局看守所里，审讯开始了。

“你谈谈这几天你跑到哪里去啦？”

“先到上海，后到福州，钱花光了，就回来了。”

公安人员在搜查中，发现了方方写的日记：除夕之夜，我孤孤单单地坐在火车上，每逢佳节倍思亲，如今我有什么资格思亲？正是我害了亲人，心里痛苦得很……

1988年5月的一天，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以故意杀人罪依法判处谢方方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因可理解原因，文中人名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