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2月2日,大年初一,山东莱芜市(2019年1月撤销莱芜市,设立济南市莱芜区)张家洼铁矿宿舍区沉浸在一片祥和喜庆的气氛之中。家家院门大开,男女主人出门见喜,孩子们穿戴一新,涌出门外,在冰天雪地里尽情地追逐玩耍。独有宿舍区东北角的301室冷冷清清。

女主人黄金凤,觉得今年的春节寡淡无味。腊月十九,父亲黄家生带着她的独生子许阿龙,回上海过年去了;丈夫许士江也未同她一起辞旧迎新,屋里院内只有她的孤身只影。她饭菜也懒得做,梳装打扮一番,就把院门一锁,走东家串西家,拜年去了。

初三上午,黄金凤来到吴师傅家。吴师傅问:“士江怎么不来玩?”

黄金凤局促不安地答道:“除夕那天上午,土江说有个人扭了腰,他去给按摩按摩就回来,可直到今天也没回家。他不回家,我还不去请他呢!”

“哟,除夕出去,初三还没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吧?”吴师傅关切地问。

“我也是又生气又担心。谁家的男人像他那样,过年还在外边跑。”

“依我看,你最好去保卫处报告一声,让他们帮你找一找。”吴师傅提醒黄金凤。

翌日上午,黄金风风风火火地去了保卫处,请求帮助查找许士江。

一个个电话打出去,一封封电报发出去。几天之内,电话电报的回音都是:“许士江未来我处。”

矿保卫处、张家洼派出所的干警们,许士江所在单位小官庄铁矿的领导和工友们,纷纷外出查找,他们往最坏处考虑,搜遍了矿区方圆五里之内的沟壑、枯井、涵洞,掘开了新近隆起的沙滩、矿渣、土坎、河沙……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黄金凤嚎啕大哭,悲痛不止。她先给许士江东阿县老家的哥哥许士海和在上海过节的爸爸黄家生发了查询电报,后又写了一封内容详细的信寄去上海。十多天后,她又到市报登了“寻人启事”。

春节后半个多月里,黄金凤一直沉浸在悲哀之中……

3月10日,这天早上,莱芜市公安局刑警队接到张家洼派出所赵所长的报告:官庄铁矿职工许士江,春节期间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可能凶多吉少,请予立案侦查。

刑警队值班员向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黄庆勇作了汇报。

黄庆勇听了报告后,他主动带上四名刑侦人员,飞车来到张家洼。在派出所里,赵所长向黄局长介绍了失踪人许士江及其家庭情况。

许士江,东阿县人,36岁,个头不高,方脸阔肩,敦实粗壮。从部队复员后,被鄂庄煤矿招为工人。

1977年深秋的一个下午,许士江骑自行车到莱城办事,不料天降大雨,莱城街上顿时寂无人影。他在电影院门外避雨时,与黄金凤邂逅相遇。绵绵秋雨,终于使两人耐不住寂寞,家长里短地扯起了闲话。傍晚时分,雨停了,他俩也成了熟人。许士江提出用自行车送她回家,黄金凤没有推辞。就这样,两个人相识、交往,相互间有了好感。不久,许士江向黄金凤求爱,她表示同意。就在这一年的春节前夕,许士江作了黄家生的乘龙快婿,并由鄂庄煤矿调到官庄铁矿,成为一名井下机修工。

许士江为人忠厚诚实,工作吃苦能于,又懂点接骨按摩的技术。平日里谁有个腰酸腿疼的小毛病,叫他一声,没有不去的。因此,许士江的人缘不错,黄家生认为女儿的眼力不低,找了个终身可托的好伴侣。

黄金凤,1954年出生在上海市,初中毕业后去了江西老区插队落户。铁矿上马后,黄家生作为技术骨干被调往张指铁矿。经他要求,女儿黄金凤被调到铁矿机修厂当了工人。

黄金凤是上海姑娘,自觉身价比其他姑娘高,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经别人介绍和自己物色,她谈了五六个,结果是谈一个吹一个。后来她觅到了一个“知音”,竟然是个有妇之夫,为此,她和那个“意中人”双双受到了行政记大过的处分。

就在她恋爱屡遭挫折时,她同许士江偶然相识了。这时的黄金凤有点“饥不择食”,许士江一经提出求婚,她立即答应下来,并且很快举行了婚礼。婚后第二年,她生了个胖小子,取名阿龙。一家四口,老少三代,手头宽裕,与世无争,小日子过得倒也和美。不过,据邻居反映,黄金凤婚后,开心的时候少。她嫌弃许士江呆板土气,不懂吃,不讲穿,不理解她的感情,为此,夫妻间经常发生口角,前一段时间,黄金凤甚至提出离婚。

但是,夫妻间不吵不闹的,又有多少?常言说得好:“天上下雨地下流,小两口打架不记仇。”有邻居讲,许士江失踪前,他们的夫妻关系已经正常化了。

对于许士江的失踪,人们更是议论纷纷。

有的说,许士江外出给人看病,怕是跌进深山沟里,被大灰狼叼走了。

有的讲,许士江曾说过,要向一位推拿接骨的老中医学习,说不定趁着节后空闲投师学医去了。

还有的说,许士江曾给知心的工友透露过,老婆不正经,他戴绿帽子羞辱难当,大概是远走他乡,让风流女人丢人现眼吧?

几个老师傅议论更干脆:“武大郎不见了,向潘金莲要人没错!”

3月9日,黄家生带外孙从上海回来,有人向他提起这件事,他愁容满面地说:“我在上海已接到电报和信,怀疑这事与金凤有关。”

许士江出走,除了黄金凤知道外,没有第二个人证实。可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许士江的命运到底如何?不少人揣测,他活着的可能性不大了。

次日,莱芜市公安局决定立案侦查。局长李宪瑞、副局长黄庆勇召集有关人员开会,与会人员经过缜密地分析,作出如下判断:许士江不再有生还的希望;无迹象表明他因正常原因或意外事故而死亡;他不可能因厌世、不堪忍受精神或疾病的折磨而自杀。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许士江被谋杀了!

那么,凶手是谁?

与会人员多数怀疑是黄金凤,矿区保卫处和派出所的干警提出,孙士卿也是作案的重大嫌疑。

孙士卿何许人也?

1955年,他出生于上海市黄浦区。初中毕业后,到江苏射阳插队,1977年张指铁矿招工,他被招去机修厂当了钳工。孙士卿童年失宠,常遭同龄儿欺凌,因此从小漠视一切,变得凶狠好斗;他寄人篱下,常常衣冠不整,偏偏又崇尚“时髦”,着意外表。成年后,他好逸恶劳,我行我素,逐渐成为他的心理定势。入厂后,他曾因盗窃和耍流氓,被莱芜市公安局拘留审查过。

孙士卿曾一度“苦恋”过黄金凤。黄姑娘也曾打算向他抛出爱情的绣球,可是外慑舆论压力,内受生父的“警告”,黄金凤犹豫了两三个月后,决定还是同他“拜拜”。孙士卿满怀惆怅,只好无可奈何地与她分手。

黄金凤与许士江结婚,特别是生孩子后,孙士卿曾暗下决心,不再与黄金凤来往。

去年下半年,他耳闻黄金凤同许士江闹离婚的消息后,本已深深埋葬了的感情,又渐渐地苏醒了。起初,他身不由己地接近她,靠拢她;之后,他就主动寻找机会和借口,向她献殷勤了。

黄金凤对孙士卿始终没有反感,特别是去年下半年她厌恶许士江,情感上出现真空以后,孙士卿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明显上升了。

单单凭着以上情况,就认定黄金凤或孙士卿是杀人凶手,是不充分的。

这是一起不见尸体、不见现场、不见作案工具和其他人证物证的假设的“杀人案”,要使案件水落石出,从何处着手呢?参加案情分析会的干警,一时都沉默了。

经过一番冥思苦索,黄局长提出了“打草惊蛇,引蛇出洞”的行动计划。

3月22日上午,在张指宿舍区,黄金凤被莱芜市公安局公开依法传唤。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传唤黄金凤的当天中午,孙士卿“巧妙”地摆脱了“控制”——借上厕所之机,翻墙越院,逃之夭夭。

23日夜,执行“捕蛇”任务的干警,按预定的时间,潜入301室周围。民警田超和武警战士刘传德潜伏在黄金凤卧室相对的北面一间配房内,透过配房的北面小窗,田超可以监视宿舍区北面的一堵围墙;小刘则躲在配房门后,隔着门上的玻璃,盯着301室的后窗与楼梯进口。其余四名干警,则分别蹲在宿舍楼周围和路口的暗影里。

凌晨三时许,干警们的眼睛开始发涩,田超用手揉了揉双眼突然,一个幽灵似的黑影,越墙而过,一闪身窜进配房后墙的路影里。黑影像只偷鸡的狐狸,东张西望,没发现异常,便弓着腰,缩着脖,拐弯抹角绕到黄金凤的后窗下。

这一切,潜伏着的田超和小刘看得清清楚楚,两人暗自高兴:“毒蛇到底出洞了!”

黑影在窗下稍作徘徊,然后抬起石手轻叩了三下,不见任何动静,黑影便离开窗户,顺着墙根,慢慢向一号楼梯口摸去。

田超看到时机已到,向小刘发出了“出击”的信号。小刘一把推开配房门,两人先后冲了出去。

“不许动!”黑影听到威严的命令,浑身一颤,蓦然回首,见两个人向他扑来,立刻夺路就逃。

“站住!”田超和小刘边追边喊。守候在楼群两侧的四名干警,闻声后从东西两个方向包抄过来,黑影自知难以脱逃,心下一横,顺手从腰际抽出匕首,霍然转身,向着来人当胸刺去。田超早有准备,侧身躲过匕首,挥拳出脚,朝黑影上下两路一击一扫,将其打倒在地,匕首甩出去七、八步远。小刘一个箭步冲上去,骑马式蹲在凶手身上,双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凶手双肩一抬,脑袋一歪,张嘴咬住了小刘的胳膊。田超趋步前跃,一记巴掌,打得凶手嘴歪眼斜,鼻口流血,松开了口。闪着寒光的手铐,结结实实地铐住了那家伙的双腕……

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孙士卿。从他身上搜出了黄金凤楼门和卧室的钥匙;从他的单身宿舍中,搜出了被撕去照片的许士江的工作证;从他的腰间,抽出了许士江的牛皮腰带。

面对确凿的证据,顽凶孙士卿被迫低头,他首先交待了与黄金凤勾搭成奸的事实。

黄金凤在宿舍楼门外,用木板皮作栅栏,围了一个小院子;在小院子的东侧,搭了一间小棚子,夏天作厨房,冬天当仓库。1983年10月下旬的一场龙卷风,把小棚顶卷上天空,不知甩到何处去了。许士江那段时间正忙于维修一批设备,实在抽不出空来修棚子。黄金风为此大动肝火:“年三十打兔子,有你无你照样过年,看我不用你许大郎,老娘能不能把棚子修好!”

孙士卿一经邀请,立即满口答应:“小事一桩,明天上午保证给你修好!”他即刻动身,到基建处悄悄抱了三卷沥青毡,又到木工房拣了两大捆木板皮,用自行车送到黄金凤家。次日早饭后,孙士卿捂着肚子来到车间主任跟前,请了“病假”,骑自行车来到黄金凤家。

此时,正是孙士卿表现自己的时候,只见他两手抠住棚子砖墙缝,身子向上一纵,便攀上了小棚顶。孙士卿把一块块木板皮摆平,用钉子钉牢,又把沥青毡反复铺了两层,钉实,用细水泥檩条压住毡纸四周,用铁丝把檩条固定在木板皮上。这一切做完后,孙士卿直起腰,甩了一句上海话:“阿凤,大功告成啦!”

黄金凤喜上眉梢,看见他要屈腿跳下棚,忙喊道:“要小心一些!”

孙士卿卖乖一笑:“怕我摔断腿吧!”瞬间,他脑里闪出个馊主意:“你举起手来,接着我点!”黄金凤顺从地举起双手。孙士卿一个白鹤亮翅,双腿一曲跳下小棚,趁着展腰起身的一刹那,伸开双臂把黄金凤紧紧地搂到怀里。

黄金凤正要嗔怪,孙士卿放开双手,“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她的双腿,央求道:“阿凤,我始终爱着你,咱俩才是真正的一对,许大郎配不上你。我们做夫妻吧,哪怕一天也行,不然我死了也闭不上眼……”

黄金凤不知所措,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心底涌出,不知不觉间弯下了腰。突然,孙士卿力气陡增,他双手抱起黄金凤……

莱芜市公安局预审室里。

黄金风颓丧地坐在水泥墩上。分管预审工作的副局长任绪本同预审员对她审视良久,开始发问。

“黄金凤,老实交代你与孙士卿的关系。”

“我底盘不好,你们很容易抓我的辫子。”

“岂止抓你的辫子,还要把你的灵魂昭示于世呢!讲,你的房门和卧室的钥匙,怎么到了孙士卿的手里?”

……

在法律、正义和道德面前,违法与犯罪、虚伪与丑恶、狡诈与凶残,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黄金凤编造的荒诞故事被公安人员无情地戳穿了。她面部呆滞,双目失神,泪水顺着灰白的面颊扑扑地滚下来,跌落在双膝之间的尘土上。她用自白式的语言,勾勒出了两名凶手的犯罪行径和丑陋灵魂。

自1983年10月初孙黄勾搭成奸后,孙士卿常常尾随着黄金凤出入家门,他把每月的大部分工资交给她,她替他买来合体的衣服鞋袜,把他打扮得公子哥儿似的。黄金凤与许士江成了地地道道的“挂名夫妻”。对此,许士江并不是没有觉察,只是为了保全小家,才没有出声。

一次,他尾追黄金凤到孙士卿的单人宿舍,发现了两人的丑行。回到家后,他对黄金凤发怒了:“你敢再与孙士卿鬼混,我就把你们俩一起宰了!”

此后,孙黄不仅没有割断来往,反而把许士江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你再不想办法除了他,我就和你断绝来往!”黄金凤气势汹汹。

1984年1月21日,黄家生带外孙去上海过春节,黄金凤到泰安火车站把祖孙俩送上火车后,就同尾随而来的孙士卿会了面。当晚住进了供销社招待所,开的虽是两个房间,睡的却是一张床。第二天,孙黄以治疗头痛为名,在泰城药店买了50片安眠酮。回到矿区后,孙士卿又以治疗失眠为借口,分几次从厂医那里要药,共取回16片利眠宁。他把药片研成粉末,用纸包好,交给了黄金凤。她积极活动,以刷厕所为幌子,搞到一小瓶硫酸(实际是盐酸),企图掺入流汁中,骗许士江服下,致许肠胃溃烂而死亡。

春节将临,年关日近,家家户户忙碌得无暇他顾;许士江同邻居家一样,采买食品,卫生扫除,忙得不可开交,乐呵呵地准备过年。黄金凤却什么活都不干,她悄悄溜进莱城,同鬼鬼祟祟的孙士卿凑到一块,暗中策划投毒杀人的阴谋去了

1984年的1月30日。宿舍区菜市场的西头。孙士卿悄悄告诉黄金凤:“哄他先吃下那16片利眠宁,看看反应后再说。”她点头应允,表示依计而行。

晚饭,黄金风主动下厨房,给患了感冒的许士江做了一大碗牛肉馄饨。饭后,她陪着他坐在一起看电视,表现得格外温柔亲热:“前一段我对不起你,怨我没有主心骨,上了姓孙的当,把孩子和家务都推给你,把你累病了。眼看就要过年,你就听我的,多吃几片药,好好地躺着休息,病会早一天好的。”黄金凤关闭了电视,拉着许士江的手,回到卧室。

妻子向自己道了歉,憨厚诚实的许士江,愁肠疙瘩解开了。黄金凤铺开被子,放好枕头,安排许士江上了床。她取来暖水瓶,把纸包里的药倒在茶杯里,冲上热水,用羹匙调匀;又冲了另一杯麦乳精,暗中掺入三四酒杯盐酸。尔后,她主动宽衣解带,同许士江发生关系,又催他喝下杯中药。

当许士江端起那杯麦乳精时,闻得杯中酸辛刺鼻,喝下一小口,觉得苦涩难咽,便吐在了地上,黄金凤告诉他,麦乳精是从小食品店里买来的,可能时间长变质了。许士江毫不怀疑,倒头便睡了。

这一觉,直睡到来日太阳西斜。下午四五点钟,许士江醒过来了,睁眼看见黄金凤,兀自坐在床边暗暗出神。

“觉得头昏沉沉的,眼迷迷糊糊的。”他边起床边对黄金凤说。

“说明你病得不轻,也可能吃的药少,看来还得吃几次,才能好彻底!”

“中啊!”

这个向来都是好心待别人的农家子弟,哪里会想到同床共枕的妻子,竟是个心如蛇蝎的现代潘金莲呢?

许士江到厕所解了小便,又回到床上。黄金凤端来了荷包鸡蛋面,面条酸溜溜的,许士江嘱咐以后做面要少放醋,实际上是她滴进了少量盐酸。他勉强喝下最后一口面条汤。黄金凤又催他吞下了5片安眠酮,待许士江酣睡后,她又把40片研成粉末的安眠酮,拌入水中,灌进了许士江的嘴里……

除夕之夜,临明前的黑暗中,色胆包天的孙士卿,用暗号敲开了黄金凤的卧室。孙士卿心急如火。

“怎么样了?”

“药全灌进去了,可是还没有死,正一个劲打呼噜。”

“事到如今,没死也得把他治死,不然他醒了药,咱俩就完了!”孙士卿眼露凶光,恶狠狠地说。

孙士卿从裤口袋里掏出一根绳子,粗而有结。黄金凤摇头示意绳子不好用,从手提兜里掏出一根香烟粗的尼龙绳,在中间绕了个交叉圆,套在许士江的脖颈上。两名凶手手中各执一端,同时扯紧了索命绳,顿时,许士江双脚乱踹,鼻口血涌,气绝身亡。

待确认许死之后,才剪断尼龙绳,用床单裹尸,塞到了双人床的下边。

这时,大约是除夕早上的八点钟。

除夕上午约九点钟,邻居孔师傅敲开了黄家的门,黄金凤手扶门框,身子堵在门口——这时孙士卿还躲在301室内。

孔师傅问:“小许呢?”

“给一个人看病去了。”黄金凤淡淡地回答。

下午三点,孔师傅又去黄家,没等孔师傅开口,黄金凤就对他说:“还没有回来。”

孔师傅的贸然上门,唬得两名凶手惶惶不可终日,而黄金凤又不得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从正月初一这天起,黄家小院的栅栏门就一直锁着。白天,黄金凤外出放风编故事,孙士卿远离宿舍区游荡;夜里,两人鬼魂似地凑在一块想主意。她叫他把尸体肢解后运出去埋掉,他害怕留下血迹罪行暴露。

初一夜里,孙士卿想在室外小棚内挖一个坑,把尸体埋了。可是天寒地冻,又不敢用力刨地,一镐下去,只能砸一个白点。要掘出一个装得下尸体的坑,谈何容易!他无可奈何地停下了罪恶的手。

尸体在双人床下匿藏了三天。

第四天的白天,黄金凤报了走失案;深夜,孙黄两人把尸体移到黄家生卧室的三人沙发下。

第五天夜里,尸体被抬进厨房,藏在白菜堆下。轻度腐败的尸体,发出了隐约可闻的臭味。两犯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孙士卿一会儿站着,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又仰在床上,往事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在脑海里掠过。突然,前些日子看过的意大利影片《警察局长的自白》的一个镜头,复现在他的眼前:被掐死的塞蕾娜和许许多多的被害者的尸体,被大建筑商、黑社会头子罗蒙诺,浇筑在钢筋混凝土构件中,深深地埋入高楼大厦的底层。孙士卿灵机一动,计上心头,他要仿效罗蒙诺。他对黄金凤附耳低言,她连连点头称妙。

第六天的凌晨,还是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孙士卿溜进建筑工地,偷来沙子和水泥,黄金凤用簸箕撮来一小堆石子。

第七天的上午,即2月8日早饭后,孙黄用脚盆和好泥沙,挪开菜橱,比照尸体的尺码,砌好砖框,置入尸体,以石子充填,泥沙浇灌,上盖水泥薄板,又把左右上下抹得严严实实,成了一个不惹人注意的水泥台。再把菜橱搁在台上,厨房似乎一无变动。

做完这一切后,两个人舒了长长的一口气,自以为已是万无一失。他们仰在床上,展望着美好的未来:待风平浪静之后,她到法院申请登一个宣告丈夫许士江失踪死亡的公告,而后就与孙士卿堂而皇之地举行婚礼……

这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莱芜市公安局立案十三天,就侦破了这起不见尸血的命案,当公安保卫干警撬开“水泥棺”后,一幅惨不忍睹的景象,扑入了在场人的眼帘……

男尸就是惨遭杀害的许士江!

1984年7月31日,该案经过法院审理和复核,决定对黄金凤和孙士卿双双处以死刑,孙黄被押赴刑场;两声清脆的枪响,结束了这一对披着人皮的禽兽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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