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楚
“这弹弓能打走鬼子。”
“还有一年日本会宣布无条件投降。”
举枪自杀都被埋了,最后也能活下来。
“严打”抗日神剧已经过去十多年,然而堪比“手撕鬼子”的离谱剧情在抗战短剧里又掀起了一波神奇操作。
从热力榜来看,抗日谍战短剧在短剧大盘里几乎是“隐形赛道”,整体盘子很小。据娱乐资本论统计,近三月内抗日谍战或军事类短剧的热度普遍偏低,红果平台热度均值保持在1500万左右。

4—6月抗日谍战短剧
但这并不意味着用户对这个品类不感兴趣,有制片人向娱乐资本论表示,抗战剧本身有一批忠实的电视台观众,以及他们对战争爆破场面有一定的需求,手机上的抗战短剧确实不够讨好。
分析目前的市场,部分抗战短剧延续了抗日神剧的“神”逻辑,为了在几分钟内抓住眼球,村民靠弹弓击溃日军、童子军缴械正规军、中枪者死而复生……这些刻意制造的“爽感”,把浴血奋战的历史简化成“过关游戏”。
更令人忧心的是穿越元素的滥用:带手机回1944年“剧透”胜利,看似创新,但是手机信号的获取成了逻辑漏洞,也在现实层面上抽离了抗战胜利的艰辛底色,变成了“金手指”。
当抗战精神被过度讴歌,被批量化制作,卷入流量逻辑的漩涡中,就难免陷入被异化的风险,苦难被娱乐化、英雄被扁平化处理,作品的价值导向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偏移。

AI作图 By娱乐资本论
观众对抗战历史的集体记忆,本是这类作品最深厚的土壤,可这片土壤在经过抗日神剧的伤害后,现在又面临着“短剧”新一轮的破坏。在创作层面的失序,给暗淡的市场表现更添了一层争议的阴影。最终,这些短剧似乎正在以“红色”之名,成为消解历史厚重感、消解民族记忆的快消品。

大刀打枪械、自尽也能活,战争被简化成“儿戏”

传统抗日神剧走的是武侠片的路子,主角“飞檐走壁、徒手格斗”大量借鉴了武侠片的夸张表现。
这种饱受诟病的“我方高能、敌方低智”模式,在短剧时代非但没有被摒弃,反而被推向更加荒诞的极端,成为一种系统性“降智”策略。其核心逻辑在于,为了在极短时间内制造“爽感”高潮,不惜牺牲历史逻辑、军事常识与人物塑造的真实性。
最典型的情况是,“我方神化”登峰造极。
短剧《剿灭鬼子》里,日军去村里寻找宝藏,村民为了挑衅日军就用弹弓将日军劫杀在半路,日本军官当场倒地抽搐。为了彻底将他们赶出村子,村民们开办“武术速成班”,这些村民前一秒还是一群普通人,后一秒就能用不熟练的动作将日军打得屁滚尿流。
而《烽火正当年》里,主角下村抓壮丁,身为主角妹妹的国民党军官正带着护卫外出执行任务,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见他们行踪可疑,不仅偷偷放走了她们的马,还直接用木戟将两名国民党军官摁倒在地,仅是孩子就具有高度的侦查能力和轻松制服正规军的武力值。
其次则是日军,被矮化为毫无威胁的“纸片人”。
抗战短剧《七七事变,师父让我下山》刚学武下山归来的主角为救被日军抓捕的村民,竟仅凭一把大刀就敢直面装备枪械的日军。荒诞的是,手持手枪的日本军官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的站桩NPC,既不瞄准射击,也不指挥手下反击,就那么直挺挺地杵在原地,静待主角一步步走近,在他手起刀落间被轻松斩杀,不管主角战斗力如何,仅靠日军的“降智”表演,主角就能“一键通关”。
除了武力值的巨大差距,谍战细节更是经不起推敲。
《海城谍影》里情报处王处长为证明自己不是共党,给知情人打电话,但听筒和话筒反着拿,生怕观众看不出“傻子操作”。《这盛世如你所愿》更是犯下颠覆时空的致命硬伤,故事背景明明设定在2004年,主角却堂而皇之地拿着第一代苹果手机联系他以前的领导,全然不顾苹果手机2007年才正式问世这一事实。

这些经不起推敲的细节与设定,不仅是对观众智商的挑战,更赤裸裸地暴露了制作方在历史考据上的懒惰以及剧本打磨上的敷衍。
死亡在短剧中也变得随意至极,抗日神剧中人物心脏中枪还能救,抗日短剧里的主角举枪自杀都被埋了也能活。
《火种》里主角儿子为了保护父亲的卧底身份,毅然举枪自尽。主角在乱葬岗找到儿子遗体后,亲手将他埋到土里,还堆起了坟头,可就在主角刚转身离去时,被深埋在坟里的儿子竟然破土动了手指。儿子的死而复生,完全没有逻辑铺垫,纯粹为了强扣“精神火种永不灭”的主题,让剧情沦为荒诞笑谈。
《海城谍影》里主角被情报机构认为是杀害汉奸的凶手,在审讯中中弹死亡,镜头清晰展现了他中弹后的痛苦挣扎,任谁看都是无法挽回的死亡结局,可最后一集林逸飞却毫无征兆地奇迹生还,声称是女主父亲救了他,最后和女主手牵手走向所谓的圆满结局。
这种为结局圆满而无脑复活的剧情设置,只顾“主角怎么都赢”的爽文套路,主角大开金手指的碾压,抗战时的苦没感受到,观众记住的只有转瞬即逝的爽感,短剧自然而然陷入“越离谱越有话题”的恶性循环,让观众在廉价的快感中渐渐遗忘历史的真相。

穿越沦为噱头,历史被架空
诚然,创新是影视作品的重要手法。
但在短剧中,往往会为了突破题材同质化,将穿越、奇幻等元素嫁接在抗日谍战短剧上,一旦控制不住尺度,花哨设定变成了自我拆台,抗日谍战剧沦为了娱乐喜剧。
短剧《重回1944:我在东北打鬼子》结合了“穿越”元素,让身为中国军人的男主王小豪带着现代全套设备重走战争路,他用无人机探寻敌人部署,再用哭丧的声音掩盖无人机的嗡嗡声,现代技术在战场“开挂”的操作无可厚非,观众也能欣然接受。
可后续王小豪掏出手机,在1944年的密林里刷出4G信号,为了给女主证明自己来自未来,男主展示给她日本投降的视频画面,剧情瞬间塌方,没有基站、没有卫星、没有集成电路,却凭空有了信号,甚至还能边充电边下载。结果,原本可以出彩的“现代战术VS旧日军”对决,被评论区一句“这手机怎么有网”直接带出戏。
红色叙事里的“新”,只能做放大镜,不能做哈哈镜。把真实事件当成基底,再往上叠加场外信息也是穿越剧常规的“加法”操作,但一旦加入信息过载的“历史致敬”,反而会稀释了历史。
这些看似花哨的“创新”,如果只剩形式,就会把真实事件架空成模糊背景。当被强行塞进短剧中的创新只用来掩盖逻辑硬伤时,抗日只沦为噱头,历史也完全失重,成为了茶后饭余的消遣娱乐。

道具“穷”到穿模,抗战只剩嘴炮
抗日谍战类题材在短剧市场上并不稀缺,却始终难觅爆款踪影。
一方面是比较优秀的有相关单位指导的作品,但这些作品品质与大众真实讨论热度存在割裂。

二是红色题材的“历史真实”对服化道、爆破战争场景要求高,不得不提高制作成本,而这恰恰与短剧“低成本、快产出”的制作逻辑相悖,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制作方对抗日题材的创新尝试。
之前传统抗日神剧中女战士穿黑丝皮裙、小皮鞋,男战士的脑袋顶着十级台风也吹不动的摩丝发型就经常被吐槽。

其实,抗战时期军民服饰多是补丁摞补丁的粗布麻衣,《我的团长我的团》里军人服装是肉眼可见的脏,身上更是黑的可怕,头上顶着鸡窝头,多数长剧作品在服化道上仍然带有基本的年代质感,八路军的绑腿沾着泥土,在视觉上至少能搭建起让观众勉强代入的历史场景。

而抗日短剧的服化道常常粗制滥造,廉价服装上没有丝毫灰尘和做旧,透着批量生产的痕迹,《重回1944》男女主的棉布衣服挺括得没有一丝褶,八路军的便衣也剪裁利落,领口袖口毫无磨损,更别提象征艰苦生活的补丁或污渍,更像是精心准备的“角色扮演“戏服。

在道具上能看出用心,但也没尽全力。《暗夜玫瑰》的“驳壳枪”一出,塑料枪身的合模线在近景里明晃晃地拉了一条“高光”,观众想装瞎都难。

更多抗日短剧为了节约经费,枪战中子弹直接省下一万发,全靠演员摆pose,后期“嘭”一声贴图+特效了事。
传统抗日神剧一边离谱一边还真的花钱在特效、动作指导上,至少打斗场面不少。而抗日短剧没钱设计动作,就让角色多动嘴。
短剧《火种》里主角顶替军统身份的计划即将暴露,他不但不跑不藏,还为了救儿子主动走上街头暴露行踪,和认识他原身的反派陈书尧就地站街开喷,十集里全是就确认身份你来我往“台词Battle”,成功把谍战变成口炮辩论战。
抗日谍战短剧受限于每集1—3分钟的体量,本就难以承载复杂的历史叙事,更应该多参考成熟的创作范式。
同样是抗战,四行仓库的八百壮士在纵深火海中用肉身填弹孔,而部分抗日短剧直接用“零代价胜利”的叙事把先辈用血写下的“一寸山河一寸血”稀释成了轻飘飘的“开挂通关”,英雄似乎只剩下“刀快”“枪准”两个标签,抗战叙事便从“人”的史诗退化成“超人”的爽剧。
在红色题材成为新风口当下,如何平衡创新与敬畏,避免短剧神剧化,避免其变成一场“流量生意”,这是创作者必须直面的核心命题。
1分钟速读本文:
这篇文章主要吐槽了当前抗日题材短剧中存在的各种离谱现象,总结起来就是三个“雷点”:
战斗力崩坏
抗日短剧把敌人弱化成“纸片人”,出现村民用弹弓打鬼子、童子军缴械正规军、大刀砍枪械等反常识剧情。
更夸张的是主角中枪自杀被埋了还能复活,战争被简化成“开挂游戏”。
穿越变闹剧
加入现代元素本可以创新,但出现“1944年刷4G信号看日本投降视频”这种漏洞。
历史厚重感被消解成“金手指爽文”。
穷且敷衍
服化道粗糙到塑料枪合模线明显,八路军衣服崭新无补丁,战争场面全靠嘴炮和贴图特效。
核心问题:这些短剧为追求“爽感”过度简化历史,把英雄塑造成“超人”,把苦难变成娱乐快消品。虽然抗日题材有观众基础,但粗制滥造+神剧化操作正在消耗观众信任。
友情提示
本站部分转载文章,皆来自互联网,仅供参考及分享,并不用于任何商业用途;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涉及作品内容、版权和其他问题,请与本网联系,我们将在第一时间删除内容!
联系邮箱:1042463605@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