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2月12日夜,这一天是农历腊月二十八,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裹着原野上一片片的雾霭,把起伏的湖北襄樊市(2010年12月9日,襄樊市正式更名为襄阳市)北岗地越发衬托得神秘莫测。萧瑟的西北风里,由襄樊市通往河南省南阳市的樊魏公路似一条孤独的巨蟒,在风雨中沉沉地睡去。

一辆桔红色的“菲亚特”微型小车在公路上急驶。突然,小车在距襄阳县(2001年8月31日,撤销襄阳县设立襄樊市襄阳区。2010年12月9日,襄阳区正式更名为襄州区)黄集镇以南三公里“哇呀——”车内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接下来便是一阵低沉的断断续续的求饶声……

“嘿嘿,咱们啥都要,连你娃子的命也一起要。”

“今天算你命短,谁让你碰上咱哥们几个。”

在求饶声和咒骂声中,一名男青年被另外三名男青年把司机从驾驶座位上拖出了小车,在一番凶残的殴打后,那司机渐渐地合上了眼睛,气若游丝。

浓浓的夜雾中,依稀传来远处村庄的狗吠,一名歹徒不无惊慌地对同伴说:“要不走就要让人发现了。”

“怕个啥?”一个凶恶的声音接过了话茬;“公安局无非那么几下子……”

“菲亚特”小车像一只受惊的狼,向着南阳方向,急急地消失在夜雾中。

2月13日,住在襄樊市中原路的赵金萍一大早便带着孩子赶到火车站广场。昨天,开出租车的丈夫杨太洋告诉她要送三名乘客到襄北农场酒厂去,可能晚些才回来,哪料丈夫竟一夜未归。赵金萍装着一脑子乱纷纷的思绪,要沿着樊魏公路去寻找杨太洋。

三轮车的马达“突突”地吼叫着,载着赵金萍向襄北奔去。不长的时间,便到了黄集镇以南三公里处的公路边的襄北农场酒厂,结果门房告诉她没见过一辆桔红色小车到过酒厂。

赵金萍只好快怏地往回走。

公路边的麦苗绿油油的,可还不到能遮掩物体的季节,也许是赵金萍的潜意识触及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她竟注意起路边的一草一木来了。三轮车驶出一段路后,她突然看到离路边几十米远的麦地里,像有一个人在躺着。赵金萍叫停了车,连忙上前观看。

“天啊——”赵金萍的魂都飞了,躺着的那个血肉模糊的男人竟是自己的丈夫!

接到报警后,襄阳县公安局刑侦科侦察技术人员赶到了杀人现场。

死者杨太洋,男,28岁,身高1.68米,襄樊市个体出租车司机。1991年2月12日被害于此地——樊魏公路襄北农场酒厂路段。种种迹象表明,死者系他杀,并被抢走所驾车辆和随身带的现金、票证等物。

雁过留声,豹过留皮。经过访问死者的妻子赵金萍和发案当天与死者见过面的出租车司机朱勤祥,侦查员们很快掌握了一些线索;2月12日,三个操河南口音的青年人坐朱勤祥的车到襄北农场酒厂找过熟人,后来其中一人说熟人不在,又让朱将他们三人载回了襄樊。在火车站广场,站在丈夫身边的赵金萍亲眼看到这三个人又找到自己的丈夫,要求将他们送到襄北去。

三个“河南人”的作案嫌疑十分重大。然而,这个城市里,大部分的居民都是河南裔的襄樊人,他们中的许多人至今仍是满口的河南话。

但是,在对敌斗争中久经考验的侦察员们自有成竹在胸。大家认为,三名犯罪分子都操河南口音,绝非久住襄樊,且久居襄樊就不可能远离市区作案,而不可能在市区或市郊区作案。所以三名罪犯最有可能是河南与湖北襄阳地区接壤的新野、邓州、南阳一带的人。

必须立即追踪三名罪犯。

2月14日,在除夕的鞭炮声和家家户户的刀案声中,舍去了与家人团聚的侦查员们,在张光新的带领下,驾车沿樊魏公路向河南邓州方向进发。他们向沿途派出所——通报了案情,并请求了布控事宜。小车驶出邓州市区后,又继续往北,进入了邓州所辖的吴集镇境内。

吴集镇是个3000多人的小集镇。镇的主要街道正是邓州通往南阳的公路。张光新他们驱车经过时正逢热集,人群熙攘,车辆穿行十分困难,急得他们心急火燎。就在有意无意之间,他们感到眼前突然闪现出火球般的一团红光!张光新开始还以为是路边的房屋失了火呢!待定睛细看后,才发现了一件事后他怎么也意想不到的巧事。

原来,警车前方出现了一辆无牌照的桔红色“菲亚特”微型小汽车,这和被罪犯抢走的那辆车外观上一模一样的。职业的本能驱使他们下车向那辆小车走去。

车内此刻正坐着一个年轻人——杀人凶犯周鹏。在对面那辆挂着“GA42”字样的警车停下后,他的心里就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那是湖北公安的警车呀,难道他们这么快就发现了我?不好,快逃!

就在周鹏即将点火启动小车的瞬间,年轻的侦查员刘冰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地抓住了插在点火器内的车钥匙。野性十足的周鹏此时竟以为自己在河南的地盘上,一边疯狂地同刘冰等人扭打,一边冲着不远处一中年男人喊叫:“叔叔,救命啊,快来人呀!”那中年男人见状,竟也愚蠢地撕拽我公安人员,以图为周鹏解围。

一时间,围观者如过河之鲫,将张光新他们团团围了起来,有不明真相的好事者也大哄大叫,气氛相当紧张。张光新一面大声向围观群众作解释工作,一面示意刘冰他们快些铐住周鹏。

经过十多分钟的努力,周鹏终于和那辆“菲亚特”一起被押往襄阳县黄集镇。

途中,张光新他们在车内进行了简单的审问。

“你叫什么名字?”

“周鹏。”

“哪里人?”

“邓州市城关镇的。”

“多大年龄?”

“十九岁。”

“小车是谁的?怎么没有牌照?”

“是借张进军的,借时就没有牌照。”

“张进军是哪里人?”

“他也是邓州市的。”

“张进军多大年纪?”

“他有三十多岁……”

到了黄集镇后,立即对“周鹏”进行了审讯。反反复复的询问,周鹏依然着在小车上的交待。

当日下午,死者的同行人朱勤祥等认定了周鹏驾驶的“菲亚特”小车正是死者杨太洋的,并且还认出了周鹏正是2月12日乘坐死者小车的三名租车人中的其中一人。

案件的侦破出现了转机。

雨夜,北风呼啸,天寒地冻。在摄氏零度以下的气候里,三辆警车沿着漆黑的樊魏公路,艰难地向邓州方向驶去。车内,侦察员们尽管穿着厚厚的棉衣,但仍能感觉到从车窗缝隙里窜进来的刺骨寒气。

局长杨家雄坐在最前面的警车里。此刻,他正不停地吸着烟,夹着香烟的手指微微地颤抖着。看得出,他有些焦虑,因为车速太慢了,到邓州市的路还远着呢!

坐在杨局长身后的办公室主任王虎此刻同样也怀着焦虑的心情。今天,当他听说这起案子需要增加警力时,急急地处理了一下事务,便坐上了警车。在襄阳县,警察与全县总人口的比例一直低于国家规定。警力紧张啊,这下,连“内当家”都出来了。司机周学文似乎理会到了大家焦虑的心情,尽量把车开得快些再快些。

晚上11时,他们终于到达邓州市。在市公安局,他们向负责同志详细地介绍了案情,并得到了邓州市局的大力支持和帮助。结果查明,周鹏曾于1987年参与盗窃犯罪被判处徒刑,刑满释放后重操旧业,继续盗窃作案,现正被邓州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通缉。据此分析,周鹏参与劫车杀人嫌疑重大,很有可能就是罪犯。

与此同时,警方又对周鹏交待的“张进军”其人进行调查,结果查无此人。周鹏的嫌疑越来越重大。

就在此时,相距邓州市百里之遥的黄集派出所里,经过我公安审讯人员的反复攻心,周鹏终于交待了全部作案经过。负责审讯的侦查员王胜天立即驱车前往邓州,将这一消息报告给正在那里紧张调查核实的杨局长等人。一张围捕罪犯的铁网在夜幕下的邓州市撒开。

三天后,另两名罪犯卢明更和张光志也被缉拿归案,两犯对所犯之罪供认不讳。

至此,“2·12”特大杀人劫车案告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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