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英国人到达印度开展贸易,那还是在公元1600年左右;一百七十多年后,1773年,首位印度总督出现,此时统治权还在东印度公司手里。 又过了小一百年,1858年,印度帝国(Indian Empire)出现,印度才真正成为英国殖民地,维多利亚女王加冕为印度女皇,颁发印度帝国护照。 在这个过程里,最让英国当局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只要500名英国人,就能统治印度3亿人民? 实际上,英国人只是印度最后的征服者,这之前两千多年里,泰米尔人、波斯人、阿拉伯人、突厥人、葡萄牙人、法国人……都曾经在这里刷地图、刷经验,其中,还有两个超长寿王朝,诞生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

历史上,只有“孔雀王朝”和“笈多王朝”是由印度人建立、印度人统治的国家,在剩下的时间里,南亚次大陆一直被异族征服。卡尔·马克思在《大不列颠在印度统治的未来结果》中曾经写道,“印度的全部历史,就是一次又一次被征服的历史”。 公元前3世纪,泰米尔人崛起,建立起强大的朱罗国。 朱罗王朝的统治,从公元前3世纪一直延续到1279年,王朝寿命超过1500年,时间跨度相当于我们从秦到元。 在我们的历史中,朱罗国被音译为“注辇国”。1015年,宋真宗大中祥符八年,当时注辇国国王罗茶罗乍,派遣使者沿着海上丝绸之路东进,最后在泉州靠岸,向大宋皇帝朝贡。真宗之后是仁宗和英宗,到了宋神宗赵顼当政后,1077年熙宁十年,他派遣使者,赐给注辇国“钱八万一千八百缗”,这对于当时世界来说,是极罕见的超大额度国际资金往来。

朱罗王朝全盛时代,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强大海军,控制了大半个东南亚海域,马尔代夫、斯里兰卡都在其势力范围之内。 通过海上力量开疆拓土,朱罗王朝比欧洲各国早了将近200年。欧洲文明标榜的地理大发现(Age of Exploration),从15世纪开始,欧洲船队纷纷启航,进行大规模殖民掠夺,才攒够了启动工业革命的本钱。 在朱罗王朝1500年历史中,拉贾德拉皇帝(Rajendra I)是最雄才大略的皇帝,他被尊称为“Gangaikonda Cholan”,意思是“带来恒河水的人”。 拉贾德拉还建立了一座新的朱罗都城,命名为“Gangaikonda Cholapuram”,这个超长的名字意思也是“带来恒河水的朱罗人的城市”,它就是如今的坦贾武尔/Thanjavur。 新都城里有极尽繁复艳丽的布里哈迪斯瓦拉寺,寺院里里外外全刻满精美浮雕,绘满艳丽壁画极致精美,湿婆率领众神翩翩起舞,舞姿万千变幻……

朱罗王朝在13世纪进入衰退,最终被潘地亚王朝吞并,而走向灭亡。 潘地亚王朝是另外一个“超长待机”王朝,它初创于公元前4世纪,比朱罗王朝还要早,其统治延续到1345年,国祚超过1800年,也比朱罗王朝长久。当潘地亚王朝走向灭亡时,朱元璋已经跟着郭子兴“闹革命”了,它和朱罗王朝共同成为南亚次大陆霸主。 印度文化始终在与异族文明碰撞、交流,最终融合并发展。潘地亚王朝也是如此,虽然通过海路贸易积累财富,和东方的南宋、北方的罗马,都有贸易往来,但是,这个国家长时期停留在母系社会,成为跨越时间的历史标本。

潘地亚王朝在元朝历史上,被记载为马八儿国,曾经派遣使者11次来到中国,同时输入了大量奇珍异宝。其中,有一位名叫不阿里的阿拉伯商人,因为生意做得好,担任过马八儿国宰相,后来他屡次出使元朝,一来二去就直接留了下来,他娶高丽人蔡氏为妻,最终卒于大都,也就是我们的大北京。 入侵者建立王朝,这在历史上并不罕见,但像印度这样,“外来户”能统治得如此平平稳稳、长长久久,就非常罕见了。

就像之前我们所说,当英国以东印度公司名义,殖民统治印度时,也对这个问题感到大惑不解,而且,遭受彻底殖民的印度人,还因英国人到来而感到自得。 后来剑桥大学社会人类学系教授艾伦·麦克法兰(Alan Macfarlane),在《近代世界的诞生》中,给出了答案,他说,“印度种姓制度,又可称作卡斯特体系,这是有利于统治者的制度,防止普通老百姓有机会去接触财富、权力与地位,帮助统治者更加有效地统治当地印度人”。 原来,还得让这个设定来背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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