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灭商之后，封召公奭（shì）于北燕，在此建立了“燕国”。秦始皇统一六国时灭掉燕国，因此燕国是最后一个灭亡的姬姓国家，存续时间超过周朝，《史记》称它“社稷血食者八九百岁，于姬姓独后亡”。

几千年来，人们对这一段历史深信不疑，但近代疑古派兴起后，燕国历史却遭到了质疑，乃至认为周初没有燕国，春秋战国时的燕国，实际上是狄戎所建，为了融入华夏谱系，所以找了召公奭为祖先。

毋庸置疑，这是疑古过度，现代考古已经确证燕国在北京地区，因此中国史书可信度又一次得到印证，比如“西周克盉（hé）”、“堇鼎”等证实武王分封召公、以及召公派嫡长子“克”到燕地建国、当时燕国叫“匽国”等。

问题在于：虽然疑古过度不可取，但燕国历史的确诡异，因为中断了200余年，史记说“自召公已下九世至惠侯。燕惠侯当周厉王奔彘，共和之时”，即九世历史出现中断，这又是什么原因呢？现代考古印证又一历史之余，也可以解释燕国历史九世中断的原因。

考古印证又一历史

上世纪二十年代起，华北不断出土周代青铜直刃短剑，当时判断它们的主人来自辽西或草原。

上世纪90年代左右，在北京延庆县军都山遗址，先后发现600余座墓葬，出土文物近7万件，青铜器大约1.7万件，距今至少2500年。其中，除了与周边迥异的墓葬习俗之外，遗址出土的大量直刃匕首式青铜短剑，与辽西、草原的曲刃青铜剑也迥然不同，证明它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文化。

更为重要的是，军都山遗址出土的青铜剑，科学检测发现含锡量只比中原的略低、锋利度稍逊，整体略差于中原的，但远好于其他游牧民族。也就是说，军都山遗址背后的势力非常强大。

问题在于，军都山遗址所代表的势力，在史书上有无记载呢？

史记记载“唐虞以上有戎、猃狁、荤粥，居山戎巨手图腾于北蛮”，因此尧舜时期中国北方已有山戎一族，特征为“射猎禽兽为生”、“随畜牧而转移”。

春秋时期，史书记载山戎非常强大，多次入侵诸侯，晋国、郑国等都遭到山戎入侵，尤其燕国遭到山戎多次打击，乃至迁都、以及向齐桓公求救。

因此，学者综合考证认为，军都山遗址代表的是山戎势力。北京文物研究所山戎文化考古队的《北京延庆军都山东周山戎部落墓地发掘纪略》结论：军都山等考古“第一次证实了北京北部山区的确曾是北方一支少数部族山戎活动的地域之一。”更重要的是，考古反映的山戎实力，恰好印证了史书记载。

难怪燕国历史中断

召公奭是周初重要功臣，因此才被分封到北燕，目的是为了经略东北方向，属于边疆重要封国。但燕国历史却惨不忍睹，史记略记召公，然后就是“自召公以下九世至惠侯”，接下来历代国君生平仅有“某卒、某立”，直到燕昭王时才变得详细。在周朝大诸侯国中，绝无仅有。

对于燕国历史的诡异之处，传统观点是秦始皇焚烧列国史书，其中尤恨燕国，因此导致燕国历史记录惨不忍睹。

但以军都山考古来看，燕国历史记录中断九世，应该还是与山戎频繁入侵相关。

上世纪70年代，在北京房山区琉璃河的董家林，考古发现“琉璃河遗址”，通过其中出土的“西周克盉”、“堇鼎”等铭文，以及遗址规模等，可以确证琉璃河遗址就是燕国初都，与军都山遗址所在区域相距不远。

燕桓侯时，因为山戎入侵，被迫迁都临易（今属河北雄安新区）；燕庄公时，山戎大规模入侵，燕国岌岌可危而向齐桓公求救，后来齐桓公救燕、且还灭了孤竹、令支，从而保全了燕国。可见，军都山遗址的确应是史书上的山戎势力。

因此，燕国历史的中断，极有可能是燕国在山戎反复入侵之下狼狈不堪，也无暇记录先人的事迹，或者丢失了相关史料，兼且与周王室失去了联系，九世国君没能被周朝史官记录下来。由于长期遭到山戎入侵，导致燕国长期积弱，故而《战国策》才会说“燕固弱国，不足畏也”。

余论

关于山戎，还与中国古代一场军事变革相关，导致中国开始以步兵为主。

山戎以步兵为主，机动灵活；中原诸侯以车兵为主，平原地区或能抗衡，但在山地却无法施展。因此，这就造成中原诸侯被动挨打的局面，燕国长期遭到山戎威胁。

郑庄公时，采取诱敌深入、埋伏突袭的办法，打败山戎一次，但车兵对山戎步兵的劣势明显，于是郑庄公改进了战车与配套步兵的排列方式，创造了“鱼丽之阵”。

春秋时期，山戎多次入侵晋国，魏舒奉命攻打山戎，最终因为山地崎岖，完全利于山戎、不利于车兵，迫不得已临时改革，将车兵全部变成步兵，即“毁车以为行，五乘为三伍”，进而取得了一场大胜。后来魏国能出现重装步兵“魏武卒”，显然与魏舒改革相关。

经过郑国、齐国、晋国等多次打击，尤其魏舒采用步兵为主之后，春秋晚期山戎才不见于史书。因此，山戎的确是一股强悍的势力，无论是燕国实力、还是燕国兵制等，都很难抵挡山戎。

参考资料：《史记》、《“山戎”何处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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